靳言庭会出现在她的毕业典礼上。
连厘心里有感触,但不是惊喜。
她人生比较重要的日子,靳言庭似乎从未缺席过。
连厘小时候经常和连景程看哪吒闹海,父女俩都不喜欢那种‘父爱如山,沉默不语’的说辞,这种说辞像是在给一个不爱自己孩子的父亲塑造一种伟大的金身。
连景程同连厘说,她是作为一个人完整存在的,不是谁的孩子,更不需要听从谁的嘱咐教导。
连景程哪里做得不好,连厘可以直接说出来,表达自己的诉求,论述自己的想法。不过她知道他辛苦,一些小问题,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圣经里说,爱是恒久忍耐。
他们的父女亲情,大致符合这一观点。
那么爱情呢。
从单亲家庭到无父无母。
连厘从小到大拥有的爱虽然不多,但她不会轻易因为别人廉价的付出而感动不已。
廉价的爱,自以为是的付出,那种他不是不爱你,他深深地爱着你,背地里为你做了许许多多的爱,在她看来并不算爱。
学校里有男生追她,看似做了许多事,可实际上都是浮于表面的空话。
靳言庭不一样,他不吝啬地对她好。
他光明正大的行为,与同龄人的口头语言形成鲜明对比,导致连厘误以为他喜欢她。
也许,只论迹或只论心,都不算爱情。
实践出真理,以上都是她从过往经历提炼出的论点,是真是假还有待考究。
连厘清理思绪,朝靳言庭走了过去。
“哥。”
靳言庭视线打量她一番:“去吃饭?”
连厘点点头:“嗯。”
“请我一起?”靳言庭是真绅士,在询问她的意见,不像靳识越那个假绅士,不允许她拒绝。
四年前的新生开学典礼,连厘同样请靳言庭去教职工餐厅吃饭。
教职工餐厅比学生餐厅更贵,有门槛,通常只开放给老师。陆徽尔教授不在学校用餐,把卡给了连厘。
逢时,薛舒凡回消息说她吃过了,正在筹划生意。
连厘瞄一眼,遂抬起头说:“好,去教职工餐厅可以吗?”
靳言庭颔首,抬了下唇角。
路程不远,两人并肩走路去。
穿着学士服的女大学生和西装革履的贵气男人,二者的身份差距本就吸引人,再加上两人出众的长相,更加吸人眼球。
对于投过来的数道目光和议论靳言庭的声音,连厘全都忽视,自始至终内心平静。
乘电梯上教职工三楼。
两人点完餐,择餐桌落座,没一会儿,何助理提着礼物盒上来,说是给连厘的毕业礼物。
连厘道完谢,收下,放在旁边。
何助理托着餐盘,把做好的食物端过来。
他并不觉得屈辱。拿如此高的年薪,做服务生的基本工作,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何助理尤其喜欢连厘的另一个原因,靳先生跟她在一起时,何助理的工作压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用完餐,连厘和靳言庭下楼,沿着学校的林荫小道走了走。
谈话内容不外乎连厘出国,及毕业了要不要出去玩。
靳言庭今日行程低调,开的车是不打眼的国产普通车,可何助理将车停靠在路边,依然引来了围观群众。
身外之物可以变换,气质遮不住。
靳言庭:“晚上回去吃饭,到时候司机过来接你。”
连厘乖巧:“好。”
“想吃什么跟家里阿姨说,让她给你做。”靳言庭又道。
连厘嗯声:“我知道,哥你不是赶时间回公司开会吗,快上车吧!”
昔日的小女孩学会催促他了。
靳言庭不由得动了动嘴角,笑了下:“考虑下,下个月跟我去瑞士。”
连厘方才拒绝过,他再次提,她只能点头:“好。”
目送靳言庭上车,看着他的车子驶离,逐渐变小,连厘收回视线。
骄阳细碎的光照亮她的发丝,清风扬起她的衣角,她怀里抱着学士帽,款步走在校园的道路上。
连厘垂着眼看手机,发现靳识越给她打了电话,她放缓脚步,给他回拨电话。
一阵铃音过后,电话接通。
男人散漫的声线隔着网线飘至连厘耳畔:“在哪儿。”
“教师之家。”
“谁家。”
连厘绷不住笑了:“京大教职工食堂,教师之家。”
靳识越听见她的笑声:“等会儿笑给我看。”
“你在附近吗?”连厘环顾四周。
“头抬高点,看东北方向。”
连厘照做,什么也没看见:“然后呢。”
“说想我,就能看见我。”靳识越引诱道。
连厘:“……”
她信他个鬼。
“怎么不说。”靳识越好整以暇问。
“我没有在想你。”
连厘不想搭理他,这人一天到晚就混不正经的,她正要道别,忽然瞧见远处天际的有东西正在一点点靠近。
是学校的航拍器吗?
连厘困惑不解时,手机里传出靳识越的声音:“看见没。”
他似乎总喜欢问她有没有看见。
连厘说:“嗯。”
耳边响起男人轻轻的一声笑,他咬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真想我了连厘。”
想他,就能看见他。
她看见了,所以等于想他?
连厘觉得他的逻辑经不起推敲,刚准备挂电话,惊觉空中飞的不是航拍器,那庞然大物显然是一架直升机!
连厘顿生不可思议:“你在直升机上面吗?”
“答对了,等男朋友下去奖励你。”靳识越语气不显轻浮,甚至还有点正经,好似真的是在赞扬她。
连厘不知该如何评价靳识越的行为。
说他高调嘛,他只弄了一架直升机,悄无声息地停在学校鲜为人知的空地。
说他低调嘛,光明正大坐直升机来学校,怎么也算不上低调。
连厘在食堂门口的一棵茂密大树下乘凉等靳识越,他没让她等久,很快就出现了。
男人身形挺阔,肩宽腿长,迈着稳健而又散漫的步伐朝她走过来。
成熟男人的沉稳魅力混着那股轻松肆意,嚣张到不可一世,万分吸引人。
梧桐树枝叶繁茂,树干硕大,完全可以遮挡连厘。
靳识越大步走到她跟前,连厘仰起头,张嘴尚未发出声音,他大手捧住她脸蛋,低头,跟她接了个吻。
这个吻和以前的吻都不一样。
清爽、纯粹、诱人心瘾。
亲完,连厘推开他,刚要开口说话,瞧见什么,表情骤地僵硬。
那辆车去而复返。
后座车窗降下,露出靳言庭清隽的侧脸。
他在车里,看到车外的他们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