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了么?若是你与我这个被厌弃的皇子今日有了什么,日后你想做人上人,就会更难了。”
“你呢?与我这个丞相府的庶女发生了什么,祁凤竹与你便再无可能了。”
“想好了。”
“我会为你负责的。”
“没有必要。我并不看重身体。”
“若我为帝,你必为后!”
曾经发生过的画面辗转浮现在脑海之中,贵为皇后的司蕊儿在不见光的龙床上翻来覆去,最后猛地咬中自己舌尖,用疼痛逼迫自己从梦魇中清醒。
伺候的宫女闻声凑上前来挽好金丝床帐,司蕊儿拒绝了她的搀扶自己走下了龙床。
近些日子,原谨是越来越忙了。现下,已经暮色四合,仍未见他身影。
想当初祁哀帝一死百了,剩下一个烂摊子留给原谨整理。眼见着原谨一心扑在政事上,为了辅佐夫君,她竭尽全力理好后宫大小事项不让他为之烦忧。
后宫,却也因之越来越寂静。静到她有些害怕了。
此刻的她一点都不想待在空旷而又冷清的宫殿,抬脚就往外走,企图逃脱这份突如其来的孤独感。
“皇后娘娘,您忘记穿鞋了。”伺候的宫女很是经过了一些思想斗争,这才小声提醒着她,却见着她径直往殿外走去,咬唇思索一瞬,与提灯的小太监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原谨回宫第一件事便是见皇后。
这些日子,他的确是忙得抽不开身。为的便是把后面的时间腾出来,给她好好过一个生辰。
后宫事项繁多,或许她自己都快忘记了生辰之事。那么,他这次定然能给她一个惊喜。
想到这里,他的脚步不由得快了起来,嘴角也有了真实的笑意。
跟在身后的黄公公虽然不知道主子的心情是因为什么而改变,心中却很是松了一口气。
到了寝宫,原谨却并未见到皇后的身影。
不等他开口,小宫女立刻跪了下去请罪。他眯了眯眼睛,却也没有过多追问。
因为,他大概可能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冷宫。
司蕊儿把脚伸进冰冷的花池之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
周围黑漆漆的一片,让小宫女不禁有些害怕,她忍不住靠提灯的小太监更近了一些。
“最近听说你们私下讨论前朝公主的事情。你和我说说,你都听到了什么?”司蕊儿转头直视小宫女的面容,眼神却平静得没有半点波澜。
小宫女略微犹豫了一瞬,如实告诉了她宫人们所在议论的一切。
“所以说,她们都以为这皇后之位是我抢来的了?”司蕊儿忍不住发笑。倒不是因为小宫女说的这些话。
莹莹灯光下,映得主子面容有几分阴森,小宫女有几分后怕,悄悄往背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踩到了什么,惊声尖叫起来。
“没用的东西,我的脚步声也听不出?主子面前也这般毛糙,成何体统。”脸皱成菊花样的黄公公不耐烦推了小宫女一把,这才解救出自己的右脚。
也算是这个小宫女走远,被他发现差点冲撞皇帝。要是没有他突然的出现,可能被她踩脚的就是皇帝了。那可真的是大罪了。
“是谁在背后乱嚼舌根子。若是宫中再起这样的议论,我定要诛九族。”原谨大步走到花池边,欲伸手把自己的皇后给拉起来。
司蕊儿拒绝了他的好意,纹丝不动地坐着,还试图邀请他与自己一同“泡脚”。
小宫女后怕地抖着身子。
她刚刚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还差点冲撞主子,不知会不会被……黄公公的一记拂尘让她醒了神。
“你还不赶快回去给皇后娘娘置办热水沐浴。若是皇后娘娘凤体有恙,你怎么担待得起!”
黄公公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年纪可以当自己孙女的小宫女被处罚,给她支了离开的招儿。
“奴婢这就去,这就去。”小宫女如获至宝快速离开,背影很快消失在黑暗的小径。
“瞧你把人给吓成了什么模样。”原谨到底还是如了皇后的意坐了下去,皇后靠着他的半个肩膀如是道。
原谨并未辩解,安静把她抱在怀中,亲吻着她的发,呢喃着“对不起”。
女人如鲜花,没有爱的滋润,很快就会枯萎的。
后宫的生活一日复一日的枯燥,他又忙得不可开交,是冷落了她不少。
司蕊儿安静捏着他的手掌,力道一下比一下更重,直到她没有力气再掐下去才停止。
原谨搂紧了她,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忽然,有什么东西亲吻了她的脚掌一下,痒痒的。司蕊儿既害怕又新奇地招呼提灯的小太监靠近。
光源距离水池越来越近,她这才看清楚,是一尾通体金色的游鱼。
“嘘。”原谨打断了她要说的话,与她静默地享受着这一刻。
司蕊儿依恋地靠在他怀中,忍不住想起和祁凤竹最后一次的真心谈话。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带走你么?”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知晓你不愿嫁给粗莽将军,所以嘱咐我带走你。”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这么在意我,你不生气?”
“他和我都希望你后半辈子能够顺遂如意。”
“顺遂如意?我倒是想起某人曾经与我说的宫中的一个传闻。传言,冷宫的僻静处有一座花池,花池里有一尾金黄色的游鱼,见到的人,这辈子都会有逢凶化吉的好运气。”
……
“我后半辈子也会拥有逢凶化吉的好运气么?”司蕊儿眼也不错地盯着身后的男人。
“会的。而且,你不会有凶,只会有吉。”
“你真的不后悔立我为后?”
“这是我人生做得不能再正确的选择。”
“你心里是不是还在意她?”
“在酒楼承诺你的那一日,我便忘记她,心里只装你了。”原谨抬手捏了捏促狭鬼的鼻子。
司蕊儿终于心满意足地搂紧了他,同时双眼愉悦眯起,心中傲娇——就算还在意又怎样呢,反正她已经赌赢了。
事实上,她也的确赢了。
游鱼大摇大摆离开,她终于发觉到冷了。没等她开口,原谨直接打横将她抱起,一步一步坚定往前而行。
提灯的小太监亦步亦趋跟在两位主子身后,忍不住为日理万机的皇帝鸣不平——后宫所有人都知道皇帝最爱的人是皇后,只有皇后自己不知道。
皇帝登基的时候最难,半点没有与前朝的臣子妥协,拒不答应把世家女儿纳入后宫,为的就是不让皇后受半点委屈。
司蕊儿紧紧依靠在他的胸膛,幸福而又满足地把脸贴在他心脏跳动的位置,感受着他的体温。
这里,只有她靠近过,触摸过,现在被她完全占据。
以后,会被她继续完全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