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府。庭院幽深。披头散发的女人赤足在院中奔跑着,想要逃离禁锢她的地方。
“原谨哥,我被他们骗了,被他们骗了。他们说我嫁的人是你。”疯跑出来的雨杉见着风尘仆仆归来的男子抱着就不撒手,脸上的妆容已经乱得一塌糊涂。
追赶而来的黄夫人和一众下人,默契地沉默着,没有出声。
原谨扶住雨杉站好,冷峻的目光落在黄夫人的脸上,“雨杉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在府里一向都是最好相处的,从未与任何人红过脸。此时,他话语虽然平静,任谁也能听出他竭力隐忍着的愤怒。
黄夫人未曾想到原谨会在这种时候归来,可雨杉已经和她的儿子拜了堂,是他们黄家名正言顺的少夫人,事情已由不得他做主。淡淡道:“雨杉现在已是你的大嫂。相处注意分寸些。”
“不。是她骗我。是她骗我。”情绪激动的雨杉手指着恶毒的夫人,眼泪夺眶而出,“她亲口与我说,我嫁的人是你。我欢天喜地地嫁了,揭开盖头发现是大少爷。”
大少爷自小就被夫人溺爱,纨绔而又担当不起大事,她避都来不及,怎么会愿意嫁给他!
更何况,她与原谨自小青梅竹马长大,早已承诺一生一世结为夫妻,她就算死也不会背弃爱情的誓言。
“雨杉,自你十岁进府,府里未曾亏待过你半分。我更是把你当半个亲生女儿教养。你便是这么污蔑我的?”黄夫人长了一张慈善而温和的脸,说话时眼中有着实质的痛心。
若不是原谨的壳子里换了灵魂,还真的会被她骗过去。
原剧情中,原主就是相信了夫人所说,认定雨杉是贪慕虚荣才趁他不在嫁了大少爷,因此愤而出走。
三年后,他拿着在外闯荡挣到的资金回到小镇创建了独属于自己的成衣店,准备挤兑黄家的生意,向雨杉证明他也能出人头地。
原主不知道的是,雨杉在他离开当晚被大少爷强迫洞房,第二天人便疯癫。大少爷纨绔,执意要娶雨杉也不过是为了赢过原主。雨杉疯癫后,他自然懒得再管。
不幸的是,仅一夜而已雨杉就怀上了大少爷的孩子。因为她疯傻闹个不停,直到孩子三个多月才被下人发现。因为母体营养不够,孩子出生就没了气息。雨杉也就更疯了。
偶然一次,不堪忍受打骂的雨杉从黄家偷跑出来,在街上看见原主时猛然清醒过来,气愤于他对自己的不信任,抢过屠夫案板上放着的刀就给了原主一下。
原主当场死亡,而雨杉继续疯癫直至次年的春日落水溺亡。
黄夫人见青年眼中仍有怀疑,连忙又加了一剂猛药,“谨儿,我待你不比晖儿差。你年纪轻轻便能有所作为,少不了我们黄家的培育,少不了我的教导。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和黄家、和我翻脸?”
躲在青年背后的雨杉害怕极了。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青年,他自小没了母亲,把夫人当自己母亲一般敬重。夫人如此说了,他怎能狠得下心肠带她离开。
因此,当青年牵着她的手跪下的时候,她还有些意外。
“黄家培养我,夫人养育我的恩情,原谨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但原谨也付出了自己所有能付出的一切回报黄家,回报夫人。”青年紧紧握住心上人的手,他如巍峨高山一般的身形挡在她面前,以此隔绝所有的恶意,“大少爷纨绔,担不起黄家的生意。是以夫人您才培养我。雨杉打小就是心算天才,更是能算得一手好帐。所以夫人忌惮我二人成亲后会离开自立门户,我能理解,但我不能原谅。”
“以往的母子情分,我这一跪算是还了。我和雨杉欠黄家的,我们会一笔一笔算清楚,一年还不清,我们就还两年。今日,我们是非离开黄府不可。”
“大胆!”黄夫人从未想到自己的如意算盘会被一个小辈看清,当即大怒,喝道,“不准离开。”
原谨抱起柔若无骨的心上人,一步一步朝外走去,背影是那般的坚定挺拔,如不屈的松,如不弯的竹,“若夫人不想黄家生意亏损,大少爷的毒瘾没钱可救,现在可以拦住我们二人。只是,拦下我们二人的后果,您要想清楚。”
黄夫人面色一变,万分后悔把生意交到他的手中,现在反成了他拿捏自己的把柄。
她更痛心儿子染上毒瘾,不知前途几何。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当着一众下人的面弯下膝盖,沉痛道:“谨儿,当娘求你,留下来。”
雨杉抓紧了他的手臂,眼中含泪不住哀求,“不要。不要。”
她已被夫人骗了一次,不想他再被夫人欺骗。天知道,揭开盖头,她看到脑满肠肥的大少爷,心中是怎样的绝望。
她爱的人是他,想同度余生的人也是他。她绝不想再被夫人的伪善皮囊所欺骗,将余生都禁锢在这座没有人情的府邸。
原谨低头碰了碰少女的额头以示安抚,而后转头看向身后下跪的贵妇人,眼中讥讽毕露,“夫人是威胁不成开始示弱?我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再被您这般拙劣的手段欺骗。”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抱着少女离开。
黄夫人本以为能够靠此留下两人,未曾想原谨会如此的果敢,反倒让她在下人面前丢了大丑。
她好恨,好恨。
决不能让这两人过上好日子。
她被丫鬟扶起来时,死死揪住了对方的手腕。
小丫鬟疼得脸色发白也不敢吭声。
她虽然年纪小一些,心里却也清楚夫人做事不地道。
雨杉姐和原谨管家郎才女貌,是戏文里唱的天造地设的一对。
夫人想把他们两人分开,然后永远把两人留在府里,未免太霸道无情了些。
等黄夫人留意到自己儿子从头到尾都没出现,立刻急了。
她匆匆带着下人赶到儿子房间,却被眼前的一幕气得心肝发颤。
她那好儿子,正躺在床上抽鸦片烟,屋中烟味缭绕,他不知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