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鲛人生于深海最高处,宫殿用珠玉珍宝所砌,千年不腐不蠹。鲛人个个美貌绝世,性情纯粹,动情时可化泪为珍珠,是世间最天真无暇的生物。”
“可世间从未有人见过。”同行的乔行舟晃开折扇,挡住半张俊脸轻语。
他对身旁的女子有意,无意于与她争论什么话本传奇,话语也就委婉了些。
柳霜霜在人群中沉默穿行许久,突停下脚步凝视他的眼眸,认真答道:“我见过。”
那是五年前的深夜,她和阿爹赏完花灯回家路过一片海口,口岸上,数十位赤膊的壮汉正在合力打捞着什么,没有打火把。
她那时不过十三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当即就扯着阿爹的手藏了起来,想看他们在找什么宝贝。
等了半个多时辰,赤膊大汉们捞上了一个巨大的铁制囚笼。囚笼中,人身鱼尾的男子浑身散发淡淡的荧光,容貌苍白惑人,嘴唇启阖间,大汉们如中蛊一般朝海里跳去。
阿爹捂紧了她的嘴,生怕被那鲛人发现。等了好久好久,鲛人才从铁笼里出来游回海里。她与阿爹赶小路回了家,默契地不再提起当晚发生之事。
乔行舟听完她所说,眼中的怀疑亦未曾减少,反而更添了许多,“你所说的没有证据。”
柳霜霜并未奢望一个故事就让他信服,只是难得对人敞开心扉,有点难以接受被怀疑与否定的结果。
宽阔的大道上,忽然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
“人多事杂,小心些。”乔行舟不动声色挡在柳霜霜面前。他把她的失落看在眼中,想着等会儿再慢慢开解。
“天呐,世间竟有这般绝色的男子。”人群中传来一阵阵惊呼,看到的人无不自觉让到两旁双手合十祈祷。
叮铃声越来越近,一辆白玉铸成的马车,由浑身挑不出半点杂色的矫健白马拖行着,缓缓经过乔行舟与柳霜霜面前。
两人还从未见过这般大的阵仗,不由得看得仔细了些。
宽敞舒适的车厢内锦绣纹饰,奢华之余透着清雅的格调,一抹玉色姿态慵懒浅卧其中,白玉般的尾指卷起珠帘,随意散落的墨发自他肩头流泻而下,衬得如玉雕琢的脸庞皓若月华,只一瞥,便可惊落满天烟霞。
帘角复又卷下,马车内的盛景已朦胧不可观,马车叮铃声也渐行渐远。
这惊鸿一瞥不过须臾瞬间,却在柳霜霜平静无澜多年的心湖投入巨石。
是他。
是她幼时曾在口岸见过的那位鲛人。
足以惑人的容貌,她可发誓世间不会再有。
他怎么会来了京中,且是以这样的形式。
马车越走越远,围观的人群渐渐从旖旎幻觉中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所处的依旧是人山人海的街道。
有知道内情的低低和周边人透露:“听说他是太子请来的天师,可占卜吉凶,把控国运。”
“他这般貌美出尘,的确不像红尘中人。”
“那可不,听说太子为了请天师下山,独自在不周山待了半月呢。”
“天师,有意思。”乔行舟收起折扇,微眯的一双眼中透出淡淡的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