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钰人去了孙公馆,却只是和孙奇打了个照面。
连那孙家千金长什么模样,他也没看清,就回了熙园。
熙园里,无人识得程司令的独子程钰,只识得唱霸王的程玉子。
他人刚站稳,肩头便被推了一把。
“好小子,去哪里了。客人们要点你的《霸王别姬》,到处找你都找不到。”
程钰扭头看去,是在熙园打杂的根生,熟稔挤出笑容,“家里有点子事,现在解决了。”
“解决了就好。”根生笑嘻嘻地又在他肩上搡了一把,“快去化妆吧。我都想听你唱霸王了。”
恰好此时,原谨从屋内走出,程钰喊住了他,“班主。”
“唤我名字就好。”长身玉立的青年后退一步,立在柱子旁望他,眼神忧郁如林中夕雾。
“我的事情解决好了。您也该兑现诺言了。”程钰眯了眯眼睛,是略为讨好的笑,眼底苦涩一闪即逝。
根生不知二人在打什么哑谜,不过他一向心大,略听了两句,便走了。
院子里其他人都在忙,无暇顾及二人,程钰逼近青年,“原谨,你该履行诺言了。”
青年定定地看了他半晌,似是很失望的模样,“你确定?”
程钰伸手去握青年的手指,握了空,人也不恼,笑道:“今晚八点,玉春茶楼,报我名字。我等你。”
青年眸子冷了下去,片刻后,他道:“好。”
——
未及八点,程钰已到玉春茶楼,打发走了专在包间伺候的瘦马,独自坐在黑沉沉的屋中,等着猎物上门。
八点刚到,包间门推开,程钰唤他,“不必开灯,过来就是。”
原谨摸索着走向他,却不小心踢到凳子,差点跌倒。
程钰低低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无所不能。”
原谨忽站直了身体,后背有如毒蛇蹿过般发凉,手指缝中夹着的刀片已毕露锋芒。
“就地坐吧。我们好好说说话。”程钰很少有这么轻松的时候,心底快活得想奔跑。
原谨意识到了什么,收回了刀片,人却未听话坐下,依旧挺拔立着。
“你其实不该来。”程钰望着黑暗中青年所在的方向叹气。
就在方才,他心底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潍城边界突然的动乱,军方严防死守却仍运输给匪徒的货物,以及城中涌起的反程家军队的暗潮。
皆因身旁之人而起。
只有他,能够靠近他,从他身上得到出潍城的公文。
契机或许就是他醉酒的那一夜。
而他曾以为有的美好记忆,或许都是青年精心谋划。
“原谨,你不该解释什么么。”声音落下,室内忽然灯火通明,一队人举着枪破门而入,直直指向正中央。
原谨依旧静静立着,目光落在程钰脸上,眼神清澈:“我该解释什么。”
领头的人往前走了两步,恭敬道:“公子,司令已经调查清楚。熙园的班主原谨,就是我们要找的内鬼。在他家中,搜查到了买卖药品的凭证,现已人赃并获。”
“解释你是怎么欺骗我……”程钰仰面大笑,直到笑出眼泪。
他本还抱有最后一丝幻想,以为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如今父亲手下的人介入,青年已逃无可逃。
“原谨,为什么会是你!”他望向容貌俊朗的青年,喃喃地问,声音中是无尽的酸楚。
青年勾起嘴角,苦笑淡薄:“事到如今,证据确凿,任由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