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明双眼微眯:“你在威胁本王?”
族长笑道:“小人不敢。”脸上却是掩不住的得意。
即便是王爷又如何,没有他发话,王家村的所有人不都是听他的?况且,他也是为了王家村所有人着想。
江城被毁于一旦,只要能免一年的田税,他们将粮食高价卖给江城人,趁机大赚一笔,往后几年都不用愁了,毕竟谁让他们不放闸开水,地里的麦叶都发黄了,若是收成不好,他们定要闹到京城!
每次来劝王家村的人搬走,一些人前脚才答应得好好的,后脚就换了说辞,说什么都不肯搬,沈聿明一直怀疑是族长从中作梗,但一直抓不到把柄,如今都到了这步田地,他还试图讨价还价,也不怕没命花?
沈聿明不再同他废话,将他的双手束在背后,剑身搭在他的脖上,这个变故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王爷。”
“族长。”
沈聿明说道:“把本王刚才说的话跟他们重复一遍。”
族长梗着脖子就是不语,沈聿明对着他的大腿就是一剑。危难关头还拿一村的人命来赌,这种人便是死都不足惜。
族长的惨叫声划破天际,村民都停下动作,围了过来。
沈聿明说道:“本王再说最后一次,只许拿衣物和一些银钱。”
族长忍着痛说道:“听我的,把粮食都搬走,这些狗官定是想在我们走后,偷偷将粮食拿走,一定不能让他们如愿……”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聿明一剑封喉,提着衣领把族长丢在人群中:“两条路,要么死,要么走,随你们选。”
王家村里,除去族长媳妇的哭骂声,只剩雨声,就连平日里那些仗势欺人的狗都夹着尾巴缩在角落。
“我要告到京城,我要去皇上面前揭发你!”
族长的媳妇突然扑向沈聿明,他侧身躲过,有三个云暮那般大的人倒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她骂骂咧咧地使唤着村人把她扶起,但无一人敢动作。
沈聿明点了点地上的族长,说道:“等敲完二十下锣,还有人不走,那便留下来陪他吧,也免得他在黄泉路上孤独。”
王家村的半数人早早便想搬走,但每次他们刚想要搬走,就被他带着人打了一顿,族长大人颇有技巧,面上看不出,但内里却疼得厉害,一来二去的,也就没人再有搬走的念头。
如今人死了,族长一家老的老,小的小,他媳妇在村里的口碑也不大好,王家村的人纷纷拿起东西就往漓县的方向走去。
一个,两个……
那个妇人艰难起身,见周围的人几乎都散了,她骂骂咧咧,但有了前车之鉴,却是不敢再骂沈聿明他们。
沈聿明和知府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松快,“你回去瞧瞧,城中搬得如何了。”
城中的地势不高,还靠近河道,沈聿明一早就让他们暗中将东西搬走,此刻忧心的也是城中的百姓。
虽说从昨日起,城中的百姓都陆陆续续搬走,但如今那边只有一个知县在主事,知府也确实放心不下,他说道:“城中搬得守卫不少,这些人都留给王爷,下官在漓县静候王爷。”
另一边的江城的百姓也正往外搬着东西。
顾家是最早得到消息的,但此前一直不信,直至听了知府之言,这几日才紧赶慢赶地将东西搬走,今日的队伍中,最显眼的便是顾家的马车。
城门一开,顾家的马车便装满东西往城北搬去。
城北多山,地势也高,不足的就是离城中远,且山路难行,从城中到城北的路程和到宏村等地的路程大差不离。搬去城北,得炸山开荒才能搭建房屋,不仅耗钱财,也费人力。
顾家搬去那边,无非是想保住粮食和家产,上次那一万石粮,顾老爷着实心痛。
前方吵嚷,文竹焦急地策马上前,原是顾家的马车撞上了最前头的木板车,却说什么都不肯帮人把东西捡回车上,为数不多的两袋米也被地上了尖锐的石头划破袋子,泛黄的糙米铺了一地。
文竹拦住欲走的几个车夫:“你们撞倒的,给人捡起来。”
车夫认得他,但如今沈聿明不在,太子先前对顾老爷的态度他们也有目共睹,是以并不把文竹放在眼里。
那几个车夫踢了踢地上的糙米,不屑道:“这位大人,如今都忙着逃难,就通融一下又能如何。”
强行被太子扣下,没能去接应自家王爷的他本就心烦,如今还被一个车夫挑衅,文竹的双拳紧了又紧,但到底没有没有挥过去:“你捡还是不捡?”
车夫啐了一声:“我就不捡,主子都不在,你觉得太子会偏袒你还是偏袒我们家老爷?”
手臂被人握住,文竹偏头一看,只见身后之人对他摇了摇头,文竹深深地看了一眼车夫,“滚。”
正好他家王爷找不到由头寻顾家的麻烦,这几个蠢货就自己送上门。
文竹往后瞥了一眼,趁乱招来同伴,将地图塞到他们手中,“等会儿你们找机会溜走,顺着这条路去沥城的王家村,王爷那边还在等着人手,马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
这几个人是云暮上次送来的人,当时沈聿明留了一个心眼,让他们乔装打扮成流民,暗中替他办事。也正是因此没有被太子发现。
昨夜他回来时,就做了两手准备,若太子放他走,皆大欢喜,但如果太子想让王爷孤立无援,他也还有后路。
文竹想了想,还是没将昨日手刀的信件交给他们,等余下之人都出了城,他便趁太子不备偷偷溜走。
将地上的糙米连同碎石一并装入袋中后,太子姗姗来迟,“发生了何事?怎么出城的队伍迟迟不动。”
文竹答道:“回太子,方才和顾家的马车撞上,现下便能启程。”
太子勾了勾唇,虚伪道:“若没有你,孤不知该如何是好,等安顿好他们,你便带人去沥城吧。”
“是。”
太子转身之际,虚伪的笑意顿收,满目冰冷,心道:沈聿明,休怪孤无情,你死在沥城便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