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御前,对着这骑在马上的人,田世舒犯了难,她跪下会不会被马踩死?抱拳会不会被他砍了?要不道个万福?
上头传来嗤笑声,“朕叫你来发呆的?”
田世舒只好睁眼说瞎话,“臣女见到陛下威武不凡一时被震慑住了,请陛下恕罪。”这回好,变成颔首礼了。然后不自觉摸摸脖子,大好头颅还安好否?
皇帝暗叹一声:小骗子根本都没抬头,你是怎么知道朕威武不凡的。
“去给她找匹马来,再找套软甲。”小校赶紧去办。
田世舒懵了,猛抬头,警世钟。“我我我……”
“去和跟着她的人说,就说朕带他们大公子去京郊狩猎。”
田世舒:woc,当老板就是不一样啊,合着牛马使劲拉磨,就是为了让你去狩猎呗!这么一想,当年她这个当老板的很失败啊!加班都得是带头的那个。
莫名其妙被塞进行军队伍,田世舒一脸不高兴。这叫什么事?她的铺子都遥遥在望了。
“出来做什么?”
“回陛下,臣女……”
皇帝轻咳了一声,低声提醒:“朕刚刚是怎么说的!”
“臣是替妹妹看铺子的。”她迅速改口。
“买铺子了?”
“盎。”还没看呢。
“准备做什么?”
“绣坊。”
“不错。等开业了,给朕做件衣裳。”
田世舒不得不看向他,“回陛下,臣,臣妹不会。”
“不会就学。”
也不给她回话的机会,皇帝驱马走前头去了。
田世舒只得和喜乐蛐蛐,“尚服局的衣服穿不了了?”
喜乐心中呐喊: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嘴里却不得不回:“您说笑了。”
皇帝耳朵动了动,勾勾唇角。
出了城,有人玩心大起,“加速。”整个队伍就动了起来。
跑起来好啊,她就可以撒丫子了。
田世舒以为骑行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跑,这马的速度她也控制不好是不是?
一会儿功夫她就碰到了十三,“十三,你怎么这么慢?”
十三震惊了,她不是在队伍中间吗?
“陛下让你来传话?”
“刚才陛下说加速。”田世舒心想刚不是传过了吗,怎么还问。
好吧,陛下许久没出宫了,想跑一跑也是有可能的,十三只好再扬鞭。
一支队伍大约花了当代时间四十分钟就到了屯兵营。
刘珏的脸都绿了,尤其是见田世舒活蹦乱跳地跟在十三屁股后。
没法子啊,跟着皇帝太显眼了,虽然过去了五年,可王禄是什么人?万一认出她,逼着皇帝治她的罪咋办?就这杀人不眨眼的玩意能替她遮掩?做梦!
“十三一会儿你得替我遮掩住了,王禄将军可认识我。”
“你混进兄弟里边去,咱们守外围,万无一失。”
两人小声蛐蛐。
皇帝:当朕聋了?不信朕信个侍卫?万无一失?要不要低头看看她那一身破绽。
“过来。”某人沉声道,“一会儿跟在朕身后。”
田世舒大无语:md大哥说他不够信任王禄难道是真的?这是……拿我当试刀石?
这会儿王禄已经带领将军们迎了出来。虽然不是三军仪仗队,可是也有粗犷的美。
“都平身吧,朕今日得空过来瞧瞧你们。”然后走上前挨个揍了一拳。
大抵是一种问候,不过太用力了些,没见那年轻的都被打哭了?
“带朕四处逛逛。”
“陛下,臣这就整肃队伍,儿郎们都仰慕陛下已久。”王禄请命。
皇帝点头,众将官做鸟兽散。
不多时,各营盘的聚将鼓响起,整个营盘都鲜活了起来,大约又过了一刻钟,王禄的帅帐聚满将领,齐齐请命:
“请陛下检阅。”
然后田世舒被迫感受了旧时代的军队之美。
参加检阅的少说也有万人,大大小小十几个方阵。
田世舒不大懂,只能看个热闹。长兵器方阵,短兵器方阵,还有弓弩手、盾牌手,骑兵、步兵、投石机,还有攻城兵。
后来的大型方阵对练她就更不懂了。
所谓两军对阵的那个‘阵’学问太深,恕她是个学渣。
刘珏豪情万丈,发表了激情四射的演说,校场口号声、呐喊声、锣鼓声响彻云霄。
这样的氛围就是块石头都能震出个猴子来。
从古至今生长在这块土地上的人从不缺战意。
和天斗,和地斗,和人斗……
“永乐如何?”皇帝兴致盎然,忽然忘了他给眼前人安的身份。
田世舒清清嗓子,“臣大抵明白了‘男儿何不带吴钩’的壮志豪情。”
刘珏仰天长笑,“不错,正是如此。不过永乐放心,我大宛绝不会丢掉哪怕一寸土地,亦不会让大宛百姓流离失所。”知道他这是看不上晚唐的尿性才说的这话。
田世舒笑笑,望向前方挥汗如雨的队伍,“这是世上最可爱的人。”
“可爱?”他听过雄壮之师、威武之师,也听过有人称他们是兵匪、强盗,还是头回有人用这么个词,到底是女儿家,不过……“你说的对。”
因为有皇帝的加持,今天军营的伙食要好上三分,有酒有肉。
不是她挑食,只是……她不饿,真的。
她捧着小校特意给她盛的肉饭,默默地蹭到离她最近的十七身边。
“我替你站岗,你去吃饭。”
皇帝这会正和将领们一桌儿吃饭,顾不上他们这里。
“郡……”十七抗议,擅离职守是死罪。
“嘘,你去那里吃,没人能看见你。”田世舒抢过他手里的刀,把他推了出去。
迎着八月份的阳光,同志们,大晌午头子,头戴铁盔身穿软甲站军姿是种什么体验?
熟了啊,同志们!
她好像闻到自己被烤焦的味道了。
她偷渡了一块薄荷糖。
这要是中暑她就成大笑话了呀!
见陛下和手底下的人聊的火热,忠信侯告罪出了大帐,扫了一圈,找到这个着装不伦不类的人。
“小丫头?”
田世舒假装喊的不是她,大脑飞速旋转:他是几个意思?好歹有救命之恩呢,就不能装瞎?
王禄左右扫了一眼,走到她对面,“我说你不热吗?”
“热。”田世舒抿唇。
王禄高大,刚好可以遮挡住阳光。
“你怎么得瑟到这儿来了?师父不管你就要上天?”
闻言田世舒眼睛一亮:“您知道我师父去哪了吗?”
“找他们有事?”
“嗯,这两天被揍的有点惨。”田世舒实事求是。
“没出息。既然需要师父怎么没去我府上找?”
“我能去吗?”
“不能,他们不在京城。”王禄没好气地道:“你继续挨揍吧。”
“既然跟着陛下就好好待着,别乱跑。”交待完,王禄转身回去了。
躲在一旁的十七终于松了口气,和她换岗。
田世舒抱着大碗不知该交给谁。
“不然我送伙房去吧。”田世舒嘀嘀咕咕往外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