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墙角的兄弟三个先一步往回走了,田傲不满道:“姐姐偏心,她都多久没给我做过衣服了?”
两个大的对视一眼,默默给妹妹记上一笔。
兄弟三人在第二日见到吴浩然簇新的星河蓝色长袍,腰间扎着白色暖玉片装饰的腰带,脚上蹬着同色系短靴时,酸水直接淹没了理智。
田傲嗷嗷叫着冲向织锦堂,“姐,你快出来。”
吴浩然赶紧把人拉走,“大清早的,你折腾她做什么?你想要什么和我说便是。”
田世昌边摇头边往外走,“此事倒也不难,无非是要个公平而已。”
吴浩然:……大小舅子都是醋缸怎么办?
今日有朝会,田立人已经走了。田世昌带着自己这段时间的课业,准备到国子监去向老师们请教。
田世舒尚且在梦里与人介绍电灯的妙处,尚不知梦外她已经欠下许多。
她今天由四时和春花陪着去铺子上查看。
“郡主,咱家商队能带来的东西到底有限,是不是要在周边找找货源?”四时提议。
田世舒点头,虽说南方纺织业发达,可不代表北方没有。
“你知道哪里有纺纱织布的作坊?”
“奴才打听过了,不少作坊都集中在北边外城,北城门外有不少养蚕户。”
北方的蚕丝么?倒也行吧?田世舒知道北方的蚕丝不如南边的细腻白净,不过……“北城我也不曾去过,左右今日无事,咱们一起去转转吧。”
因为内庭的黄金通道走东北角门,所以北城门一线就有了一道独立的风景线——金汁运输队。
所以城中的豪门大户都不愿意来北城居住,这就给作坊、小商户提供了聚集地。
北城不但集中了各种手工作坊,也有来做生意的外族人。
田世舒还挺喜欢这里的市井气,春花可是紧张坏了。
这都几月分了铁匠铺还光着膀子抡大锤?那外族人个子不高眼神可是够凶狠的;还有那个玩蛇的也太吓人了。
田世舒拉着她,还不忘交待四时:“一会儿问他多买点蛇药。”
然后又见到一家卖皮货的,进去挑了几张狐狸皮,虽然有些杂毛,品质也还不错。又挑了一些白兔皮,然后见人家有鹿皮靴子,又兴冲冲的给家人挑靴子。
一结账,好极了,六百多两没了。
从店里出来,就到了午饭时间,三人寻了一家热闹的酒楼就过去了,结果竟然是家狗肉馆。
晦气!田世舒坚决不进去,怒气冲冲地往下一家走去,走到安静处,抬头见是一家羊毛作坊。
进去便见一个妇人正在制作羊毛毡,她抬头看了一眼,“姑娘自便,相中什么尽管说。”
听口音就知不是本地人。这间作坊大约不足二十个平方,墙上挂着挂毯、地毯,角落里还有没有染色的羊毛线。
田世舒:这个时候就有毛线了?虽然细了些,但确确实实是啊。
四时在外边看车,春花陪着她进来,不免催促她:“姑娘,这里太昏暗了,咱们出去吧。”
田世舒摆摆手,拿起羊毛线问:“店家,你们这儿能染色吗?”
这时从外边进来一个瘸腿的男子,“有贵人来了?细娘,怎么不招待客人呢!”说着一瘸一拐地进来,把手里拎着的食盒放到角落里。
“咱们这儿乱,您别见怪。您这是相中这线了?”他家婆娘非得说纺些羊毛线卖,可是京城贵人要么穿丝绸,差的也有粗布,谁会用羊毛呢,一直堆在那也没卖出去。
“您是东家?”
“是,敝姓陈,从北地来的,内子擅长做羊毛织物。”
田世舒对这人第一印象不错,这时候称呼妻子‘贱内’的多,连‘拙荆’都算文雅了,他愿意叫一声‘内人’已经是很尊重人了。
“陈东家,这羊毛线你有多少?”
“这……大约有十多斤吧。”
“这些线我都要了,不过,你得帮我重新纺一遍。”
这时那女子已经过来了。
田世舒拿出三根线,“三股合成一股,能做到吗?”
“可以的。”女子点头。
“我想要五斤蓝色,三斤红色线,剩下的白色的就好。”
那女子点点头。
春花赶紧问:“不知要多少钱?”
“不瞒姑娘说,这线也放着有一段日子了,我成本价给你,一斤一百文。”
“那行,你称重吧。”
这两人忙活着称线,田世舒已经看起毯子来。
要过冬了,刚好可以给家里都添置一些。
她给自己挑了白色织着铃兰花的,给爹娘挑了大红色双喜字的,给哥哥们挑了蓝色绣金星的,小耗子则是黄色底绣着大狗的。
她还给几人的书房都买了一张挂毯。
喜得陈东家语无伦次。
他们来京城闯荡是对的,这贵人出手就是大方。
“你家这羊毛毡可有销路了?”
“这毡子颇费原料只接受预订,贵人若是想要咱们再做就是。”
田世舒点点头,“我定的多,你原料可够?”
陈东家一时踌躇了,咬咬牙道:“我找同乡收一收,就是姑娘得多等些日子。”
“你们是哪里人,还有同乡在这边?”
“不瞒姑娘,我们夫妻是从甘州卫来的。想必您也看出来了,小人婆娘不是咱们这边的人,所以不大敢说话。”
“端哪里饭碗就是哪里人,只要不干砸饭碗的事儿就能混口饭吃。你算算我今天能拿走什么?其他的要什么时候交货?”
“还不知您要多少毡子?”
“噢,倒是忘了说这个。先定二十张吧,我要买一百多张,尺寸就按架子床的尺寸来吧。”
他家到处都是水榭,美则美矣,冬日里主子有火炕睡,下人们的日子只怕不好过,有毛毡铺床也许能好受些。
四时见不断从店里抱出来的东西,也是麻了,说好的吃饭呢?
主仆付了定金,约定三日后来取羊毛线 ,然后施施然走了。
一马车的东西,还怎么放心吃饭?田世舒给三人买了几张胡麻饼,吃了几口,觉得分外的香,又跳下车,买回来一大包准备分给家人吃。
三人坐在车辕上啃大饼的模样落入黄政的眼里,啧啧,郡主大人啊,您这也太不拘小节了些。
实在不能怪黄政眼尖,实在是两女一男挤在一处,模样打扮都不差,边走边吃,实在抢眼啊。
为了挽救郡主的形象,他不得不牵马过来,“田姑娘!”
田世舒好险被大饼送走。
黄政很无辜,至于噎着吗?
春花手忙脚乱地给姑娘顺背、喝水后,田世舒抹着眼泪,问:“黄提督怎么这么得闲?”
“哈哈哈 本官正在巡街,比不得郡主……”大马路上啃大饼!
他大约能笑上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