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是属于我的。
而不是“我属于他”。
身为天之骄子，本来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默契的规定，但凡他能拥有的一切东西，都是属于他的。
可他却说，他是我的。
虽然只是语序上的一个问题，但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却发生了三百六十度变化。
“那，那些大臣……”
我并不是有意拿别的搪塞嬴政所说的“立后”一事。
历史上记载过的，嬴政一辈子没有立后。
如果不是嬴政的问题，那就是朝中臣子一直对于此事进行反对。
两种势力一直僵持不下，嬴政最后索性选择了破罐子破摔，既然要立一个本王不喜欢的人为后，那干脆谁也别想如意。
我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拔剑弩张和一片狼藉的前朝内堂。
那当时的我呢？
“明日巫师会对本王立后一事请示卜神，如果上天都对于本王的决定表示赞成，本王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反对。”
对了，现在的嬴政才是众人眼中熟悉的天子。
而刚刚在我面前表现温柔的嬴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陷入情恋中的男子而已。
“可我不知道……”
“什么？”
总要和嬴政说清楚这些的，更何况我俩的关系又更近了一步。
我鼓起勇气，再次望向嬴政的脸，与他对视，不想错过他任何一点的情绪变化。
“我不确定，我什么时候……会离开……”
我说完，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放在我背上的手顿了顿，又恢复如常的轻轻爱抚。
但他眼底的哀伤还是出卖了他自己。
嬴政不明白，自己甘愿把所有一切都献出来，却还是会等到一个不确定的答案。
他眼底的哀伤，逐渐被愤怒和不解代替，他的声音也突然变得冷冷的，像是问我，又像是问别的什么。
“为什么？”
“我……”
因为我不属于这里，才会一次次动不动的消失……
可我喜欢你，无论走了几次，我都会义无反顾的回来见你……
我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可嬴政只听见了一个“我”，后面的所有，他全都听不到。
我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再次发生了变化。
变成了彻底的愤怒和淡淡的失望。
他以为，是我还不愿和他在一起，才会找些没用的理由拒绝“立后”，甚至又拿离开当借口，可真的问起来了，又说不出来个一二三。
既然你不愿，昨日为何又留下本王？
嬴政真的很想这么问，昨日的柔情似水，只一夜，就变成了佳期如梦。
我想，但凡是热恋中的情侣，都会对于“离开”，“分手”这样的字眼感到敏感，尤其是在不出合理解释的情况下。
就给人一种，我不是非你不选，但如果是你也可以的退而求其次感。
可话到嘴边，终还是变成一句不咸不淡的嘱托，“这几日你就安心在椿秀宫吧，等到一切准备好，本王会命人来喊你。”
说完，嬴政依旧很温柔细心的将我放进被窝，替我掖好衣角。
好像刚才并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只不过他决绝的身影，还是暴露了他受挫的感情。
下午的时候，苁帛去了行医部取了些药膏和安神的药丸。
回来的时候，苁帛一张小脸写满了“八卦”，将药物放到桌子上后，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但我不开口，她就不能主动同我说。
这都是当时训练留下来的规矩礼节。
我坐在桌子的另一侧，有些心不在焉的望着窗户处的绿植发呆。
苁帛站在一旁，手指自然垂下互相交叉搅在了一起，实在憋不住了，她略带歉意的开口喊我。
“小姐……”
“苁帛？你回来啦。”
我回过神，看着她，又看着桌子上的药物，苁帛有些欲言又止。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终于等到了这句话，苁帛迫不及待的从桌子那边跑过来，站在我一侧替我揉肩，活动活动筋骨。
“小姐，你还记得昨天在椿秀宫外乱说话的两个宫女吗？”
“我取完药回去的路上，看到了后宫主管事的阿嬷在和后宫主管事的阿嬷说话，那两个多嘴的宫女已被割了舌头……”
“小姐，现在宫里的人，人人知道你的身份地位，与天子同等……”
“苁帛，把药膏给我吧。”
我赶紧打断苁帛的滔滔不绝，那两个宫女刚因为多嘴就被剁了舌头，她倒是一点记性不长。
“是，小姐。”
苁帛也反应过来了自己的问题，内疚的低下头去，默不作声的到桌子那边拿起药膏。
“没别的事你就先下去吧，我自己来就行。”
我摆了摆手，示意苁帛不用替我上药，可苁帛也不想离开，就在那站着。
可最后的结果证明，我还是需要苁帛的帮忙。
膝盖处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但胳膊肘处，一个人怎么努力都不行。
“小姐，还是让我来吧。”
苁帛再次向前，她从我手中接过木匙，朝着我左边的胳膊肘上涂抹药膏。
嬴政处理完前宫内的政事，对于下一步的军事战略也和几位将军进行了大致的商讨。
武将们不像文臣这么碎嘴，对于天子打算立后的决定并没有过多言论。
他们只在乎百姓能不能吃饱饭，接下来的战役能不能打赢，士兵们能不能安全回家。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我实在没什么胃口，苁帛看着摆在桌子上快凉的饭菜，只能先端下去放到御膳那边时刻备着。
在去御膳路上的时候，正好嬴政进了后宫院内。
隔着不算近的距离，苁帛端着木盘，恭恭敬敬的对着嬴政行礼。
“向天子问好。”
嬴政原本并没注意到路边站着的一个人，对于行礼也早已是见怪不怪。
他没有任何表情，也不作回答，甚至让人怀疑，他并没有听到苁帛的那句问好。
赵宦官摆了摆手，示意苁帛行礼结束，该干嘛干嘛去吧。
苁帛壮着胆子，抬头的时候顺着嬴政的方向也跟着看了一眼。
她新生大喜，边往御膳那边走边叹气，“唉～小姐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好的饭都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