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抱着我擦拭了一遍身子,并且在我身下垫了几层锦布,但我的疼痛并没有缓解半分。
靠在嬴政怀里的时候依旧是迷迷瞪瞪的。
嬴政让我的嘴巴张开一个小口,可怎么都觉得药送不进去。
他也顾不及房内还有宫医的存在,自己的行为是否有失礼仪。
直接喝下了一口药汤,宫医刚想开口阻止,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一红,赶忙低下头去。
嬴政将药含在嘴里,又附上的我的唇,一点一点的往我嘴里送。
他睁着眼睛,仔细瞧着,听着我喝药时的反应。
这药这么苦吗?
那前几日送来的安神药岂不是更苦,自己还每天一日三顿不落的让人盯着把药喝完。
他不是没生过病,没喝过药。
自然知道无论什么药都是苦的。
可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喝过的所有药,都不及她的万分之一苦。
可能药苦不苦已经不重要了,此时此刻他的心是苦的。
苦到能滴出血。
虽然嬴政一点一点的往我嘴里送药,但才喝了一半不到,药汤就从我的嘴角慢慢往外溢了。
嬴政只好将剩下的药吞下,管它有没有什么副作用呢。
如果有的话,他也只想和她受一样的苦。
他的手捻着衣袖口,仔仔细细的替我擦拭溢出来的药汤。
等到苁帛送来糖果子后,先取出一颗放到了我的嘴里。
“有没有好一点?”
哪怕他觉得我一时半会不会回答,却还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糖果子在我嘴里化开,虽然腹痛并没有减轻多少,但我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然后推了推他,示意他也要吃一颗。
嬴政此刻的心都要化了。
他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这么好的女子。
明明自己已经疼的很不舒服了,竟然还会挂念着他。
前前后后将这些药汤全部喝下,耽误了不少时间。
等到全部喝下后,宫医松了一口气。
自己可算能退下了。
真不是自己有意要看天子和王后的私下相处啊。
药刚喝下没多久,我感觉到下身一阵湿热,这种感觉就跟来大姨妈出血量较大一样。
估计是药见效了。
腹疼也减轻了一点,疼的频率没有那么高了。
也没有那种五脏六腑要撕碎的感觉了。
我靠在嬴政的怀里,眉头渐渐舒展开,慢慢的就睡着了。
嬴政用手指轻轻噤声,示意苁帛也可以安静的退下了。
苁帛点了点头,轻手轻脚的离开后,将门关严了。
睡梦中,我好像又做起了第一次与嬴政有关的梦。
公元前221年,咸阳宫阙郁暗嵯峨,六国楼台艳绮罗,离宫别馆,亭台楼阁,连绵伏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
嬴政看着眼前臣服于自己脚下的臣臣子,高台之上,黑袍披身,点缀金绣。
而站在他身旁后半步的,还有一个女人。
女人样貌艳丽而不娇,亭亭玉立透白雪。
身穿大红色秦服,脖颈处佩戴着嬴政亲自命人打造的夜骊明珠,衬得女子更甚姣好。
嬴政走近女子,似是附在她的耳边细语,又像是通过这副躯体,传达给更远方的人一样。
“这天下,是孤,亦是你的……”
“天下婚姻,皆为一夫一妻制……”
那女子一切都好,只是凑近了看,就是神情有些僵硬。
好像是个不会说话的假人一样。
画面一转,火光四射,刚刚还艳压四方的女人,此刻正在一个大鼎内燃烧。
紧接着又是一阵眩晕,画面开始天旋地转,有哭喊声,骂叫声……画面之混乱,一时竟分不清是梦是真。
又是一阵剧痛,将我从睡梦中拉回现实。
我感觉喉咙里卡住了什么东西,令我的呼吸很不畅通。
我闭着眼睛,猛的咳嗽了一声。
一口鲜血竟直接随着咳嗽声喷涌而出,刚换上的衣服,床被,又被弄脏了。
感觉到喉咙里没了刚刚那种束缚感,只剩下了赤裸裸的疼。
“疼……”
我在嬴政的怀里不安的扭动着,抓着他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嬴政一直保持着半睡半醒的状态,就怕有什么情况。
他睁开眼睛,看着怀里紧皱双眉,只是一上午,就好像脆弱苍白的不行的人。
“来人!”
“叫宫医过来!”
他将怀里的人儿搂的更紧了些,一只手放到了我的腹上,虽然杯水车薪,但他天真的认为这样会好一点。
“没用的。”
屋内突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有些熟悉,将嬴政的回忆又带到了大漠黄沙之时。
他不可置信的盯着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
究竟是从哪里出现的?
究竟是谁?
嬴政陡然有一种事态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毛骨悚然,好像触碰到了某种禁忌。
他自认为自己并没有亵渎过神灵,也没有苛待过百姓,一直主张奖惩分明,从未因为什么而偏袒过任何人。
如果神明真的存在,为何要一遍又一遍折磨他?
折磨他和他的爱人。
“你究竟是谁?”
纵然贵为天子,此刻也觉得自己生命的脆弱。
在眼前这个戴着蝴蝶面具,从外表上与常人无异的人面前,自己也如蝼蚁一般。
倏忽一身白衣,戴着蝴蝶面具。
衣服的材质薄如轻纱,他每走一步,就带动着衣服轻轻的飘起。
倏忽一只手背后,一只手在前,五指摊开,手里猝然团起蓝色的透明火焰。
火焰正中间,有一个像是种子的东西完好无损的被火焰包围着。
嬴政看着倏忽一步步靠近,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男人很危险。
可又有另一种声音在说,好像只有这个人才能救樊芷若。
他只想让樊芷若好好活着。
“这里的东西,对她没有什么用。”
倏忽只是看了一眼床上被嬴政紧紧护在怀里的人。
依旧没什么情绪,说话也是,像是机器人下达没有任何感情的指令,却没有机械的那种腔调。
嬴政仔细瞧着眼前的人,哪有人会白到发灰,毫无任何血色,那手背也是惨白无比,看不到一丝血管的存在。
他不是人,只是披了一层人类外衣。
“怎样才能救她?”
嬴政看着倏忽,虽然自己对眼前这个人敌意满满。
但如果他真的有办法,自己甘愿做他的信徒下跪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