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居内,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四方桌上,四人分坐两侧。木椅挪动声未歇,饭菜已然上桌。
“三位,我就不客气了!”
话落,楚辞身子前倾,双臂如疾风般在饭菜间穿梭,碗筷碰撞餐盘,叮当作响。
眨眼间,一桌饭菜便见了底。
他这才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嗝——”一个饱嗝冲口而出,在屋内悠悠回荡。
苏浩然三人,本还在寒暄着什么,听到这声嗝,瞬间像被定住了一般,三人同时望向桌上的空盘,又同时望向楚辞,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满脸惊愕。
良久。
“咳——”
白晓生先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楚兄果然是不拘一格呀!吃个饭都这么的……”话至此,却像是被噎住了,一时竟不知如何形容。
他眼神忙投向穆战云,发出求救信号。
穆战云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意,轻声吐出两个字:“豪放!”
“对,豪放!”白晓生忙不迭地附和,脑袋点得像捣蒜。
“行了,你们俩别瞎用词。”苏浩然笑着起身,手掌重重地拍在楚辞肩上,“谁吃饭能用豪放来形容?我妹夫这叫奔放……”
随即,他望向楚辞,语重心长道:“妹夫,今日为兄才知道与你之间的差距,吃个饭都让我这当哥哥的自愧不如呀!”
楚辞抬了抬眼皮,瞥了三人一眼,抬手拨开苏浩然的手,“行了,什么豪放、奔放的,我就是五天没吃饭,饿坏了!”
说罢,他坐直身子,目光在三人脸上一扫,“你们聚在这儿,肯定是有事儿,别兜圈子了,直说吧!”
苏浩然和穆战云对视一眼,而后同时看向白晓生,齐声说道:“白兄,还是你来说吧!”
白晓生微微一笑,向前探身,目光紧紧锁住楚辞,开口问道:“楚兄,你可知此次科考要考八股文?”
“八股文?”楚辞听到这三个字,手上正擦拭嘴角的动作猛地一顿,眼神瞬间凝住。
他心中暗忖:八股文?起源于宋元的经义,宋代科举考试中,经义已形成固定的格式。
到了明朝,明太祖朱元璋和刘基商议后,将八股文作为科举考试的主要文体。其结构有一套严格的定式,题目主要出自四书五经。
怎么回事?这个世界文道发展变快了?这个世界的八股文是谁提出的?格式也不知与前世是否一致?
思及此,楚辞收拢心神,望向面前三人,“八股文?有没有模版?”
三人闻言,相互对视一眼,又是白晓生先开口,问道:“楚兄,模版是何意?”
楚辞眉毛一拧,“就是范文!”
“范文!哦,这个有。”白晓生说着,就从袖中拿出了一页文稿,递给了楚辞。
楚辞打开一看,心中又道: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果然一样,这么难的文体,科考前几天才通知,这次会试好玩儿喽!
“楚兄,如何?可有难度?”白晓生追问,苏穆二人也是注视着楚辞。
楚辞合上文稿,还给白晓生,缓声道:“难度,对我来说自然是没有难度。但是,对你们而言,应该是挺难的!”
“楚兄,果真是文曲星下凡,如此之难的八股文,你只看了一眼范文,就说没难度?”穆战云说着,站起身来,正身一礼,“还讲楚兄教我!”
白晓生也赶忙一礼,“请楚兄教我!”
苏浩然怔在原地,心中暗道:“我这妹夫难道真是文曲星下凡?”
就在此时,老马的声音传来,“公子,苏老爷让你去趟知止轩!”
楚辞闻言,连忙起身,看向三人,缓声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就是八股文嘛!明日来此,给你们讲解八股文。”
言罢,他径直朝门外走去,刚跨过门槛,楚辞又停住了,“哎,对了,兄长,帮我找个人。”
“你说,找谁?”
“他叫柳沐白,是豫州的举子,此时应当已到了京城!”
“好,这点小事,包在为兄身上!找到以后呢?”
“找到之后,就让他也住在陶然居吧!”
……
知止轩。
苏若兮将这几日的经历刚说完,“父亲,女儿半个月没睡了,回去休息了!”
苏幕遮嘴巴微张,正要回应,声音却卡在喉咙,只见空间微微一颤,苏若兮就消失在原地。
随即,他嘴角抖了抖,又微微一叹:“唉——,这丫头。”
“老爷,楚……,姑爷到了!”老丁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苏幕遮正坐在太师椅上,手轻轻搭在扶手上,目光平静地望向门口:“让他进来吧。”
“是!”老丁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楚辞大步跨入知止轩,身上的衣摆随风而动。
他走到厅中,对着苏幕遮拱手弯腰,恭敬一礼:“小婿见过老泰山……”
“行了!行了!装模作样!”苏幕遮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吧。”
楚辞直起身,稳步走到凳子前,缓缓坐下,眼神坦然地望向苏幕遮。
苏幕遮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楚辞:“楚小子,你可知老夫今日为何唤你来?”
楚辞未作思考,脱口而出:“应该是圣道赌约的事吧。毕竟此事牵涉当朝宰相,还有六部尚书,总该有些动静。”
苏幕遮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那你打算怎么做?真要把他们一棒子打死?”
楚辞闻言,微微摇头,“一棒子打死?倒也不至于。元夕之夜,文战之时,圣道赌约不过是顺手而为,当时也没多想。”
苏幕遮眉角微抬,“顺手而为?楚小子,这难道真的是你下的一步闲棋?”
“闲棋倒也不至于,小婿初到京城,手上当然要准备些筹码!”
“就只是筹码?没有其它的目的?”苏幕遮再次追问道。
“岳父大人以为目的为何?”
“你想分化朝中大臣,借此削弱秦墨渊?”
“岳父大人,我楚家从一个侯府,到几乎灭门,这个仇终归是要报的。”话至此,楚辞微微一顿,起身恭敬一礼,又道:“想我楚家破落至此,岳父大人与老爷子仍能认下这门亲事,小子感激不尽!”
苏幕遮深深的看了楚辞一眼,又指了指凳子,“坐下,继续说!”
“岳父大人,能认下我楚家这门亲事,自是站到了秦墨渊的对立面,手上没有些筹码,未免也太孤独了些!”
苏幕遮听着楚辞的话,不自觉地微微点头,“所以,这筹码……”
没等苏幕遮说完,楚辞又道:“全凭岳父大人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