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的彼此对冲,可要比起步兵的对攻,更加惨烈,毕竟是在高速状态下的冲锋,骑兵一旦从高速疾驰的战马上掉落下来,幸存的几率几乎为零,死伤要比步兵大得多。
两支骑兵互相撞击,对冲而过,见得前方再也没有敌人之后,才各自一勒左手缰绳,驾驭战马迂回一圈,调转马头。
一声声号令声中,两支骑兵各自开始整队、重新集结,在彼此中间的空地上,躺着无数的尸体、肉泥,还有失去了主人驾驭,不知道何去何从,停留在原地的无主战马。
从地上的尸体来看,秦军一方明显是占据了便宜的,蜀军骑兵队伍,肉眼可见的少了一截,估摸着还有5000余骑,而秦军一方不过少了两百余骑。
重整阵型的过程,两支队伍的战斗力水平就高下立分,训练有素的秦军骑兵,用更少的时间就完成了整队集结,而对面的蜀军骑兵群,倒是依旧有些混乱。
这等好机会,赵云自然不会放过,手中银枪一挥,喊杀声震天,4000余匹战马带着背上的骑士,再次一往无前地冲向了对面的蜀军骑兵群。
而对面的蜀军骑兵,明明兵力更多,却依旧有些混乱,连阵型都没有重新整理出来,眼见得秦军骑兵已经气势如虹地冲锋而来,深知继续留在原地只能是吃亏的蜀军偏将顾不得继续整军,同样下达了进攻命令。
5000多蜀军骑兵,在还没有能够重新结成阵势的情况下,头铁地向赵云所部发起了冲锋,在冲锋的过程中,甚至还一度出现了两两相撞的局面,使得本就不太严整的阵型,更加混乱了几分。
关键是阵型不严整,甚至出现了自我踩踏的局面,使得不少蜀军骑兵下意识地勒紧了手中缰绳,胯下战马的速度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
对于骑兵来说,速度就代表着生命,失去了速度的骑兵,面对高速奔袭而来的骑兵部队,表现比步兵还要差上几分。
两支黑压压的骑兵部队再一次地相互撞击在了一起,战马嘶吼、骑兵惨叫,一具具身躯被骑枪捅穿,一具具无头尸体从战马上掉落下来。
没有能够完全提速,阵型也不严整的蜀军骑兵,在这一次对冲之中,可是吃了大亏,双方交错而过的时候,从战马上跌落下去的士卒之中,蜀军一方可是占了大多数。
赵云带着5000骑兵从斜刺里杀了出来,冲散了蜀军的阵型,给蜀军的进攻部队造成了极大的伤亡,这一幕,被站在城头上坐镇指挥的郝昭还有军营中的杨延昭清楚地看在了眼中。
看着那气势如虹的骑兵群,还有高高举起、迎风飘扬的【赵】字大旗,两人立马就明白了这支骑兵的来历。
不管是与赵云同一时代的郝昭,还是作为后辈的杨延昭,对于赵云的大名,可谓是如雷贯耳,也知晓其能力,这一刻都感觉到格外的安心。
还有坐镇中军大帐的杨业,在听到传令兵的汇报之后,心中顿时一喜,略微沉吟片刻,就立马大声喊道:“传本将将令,骑兵集结,随本将出营杀敌。”
“诺。”
杨业治军严明,更是以身作则,哪怕没有亲临辕门一线指挥,可始终甲胄在身,随时能够上阵杀敌。
翻身骑上战马,接过亲卫送来的金刀,威风凛凛地立在中军大营,一直在营中休整的骑兵纷纷赶来集结,人人脸上都露出了激动的表情。
鏖战两日,喊杀声震天,营中的步兵几乎是轮番上阵,人人都亲身经历过守营之战,唯有他们这些平日里待遇最好、自诩战力最强的骑兵,不但无法上阵杀敌,反倒是要躲在营中看热闹。
这样的情况,让这些多少有些心高气傲的骑兵们,如何能够忍受,人人心中都是憋了一股火,可谓是求战心切,如今终于得到将令,他们的动作比起往日里还要快了几分。
“爹,我等只有500骑兵,外面的蜀军可有上万人,您就不要去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如何是好,还是让孩儿领兵吧。”
同样一身戎装的杨延嗣策马来到了杨业的前方,有些大大咧咧地说道。
这一番关心的话语,却让听得杨业三尸神暴跳,忍不住喝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绝对为父老了,提不动刀了?”
看到杨业发火,杨延嗣本能地缩了缩脖子,口里解释道:“爹,孩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您乃是一军主将,哪能亲冒矢石,就应该坐镇指挥,这等冲锋陷阵的事情,交给孩儿就可以了。”
“混账东西,为父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身为主将就应该身先士卒,给士卒们充当榜样,躲在后方坐镇,那算怎么回事。”
“可是爹,您毕竟年纪……”
杨延嗣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杨业脸上一阵红温,手中的金刀一扬,势大力沉地当头劈下。
被杨业突然的一刀给吓了一跳,不过杨延嗣武力不低,反应也极快,手中长枪一横,正好举在了头顶上方,将杨业劈来的一刀给挡住了。
“铛”
刀刃与金属枪杆相撞,溅起了点点火星,刺耳的金鸣声,让周围的人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一股巨大的力道顺着长枪的枪身涌入双手,虎口都被震得有些发麻,体内气血一阵翻腾。
看着对面不动如山的杨业,杨延嗣的心中一阵惊讶,他还真的是有些小觑了自己的父亲,从这一刀就可以看出,其实力并没有太大下滑,不比他差多少啊。
同样气血翻腾,虎口发麻的杨业,眼神中闪过一抹惊诧,老六的统兵能力让他惊讶,如今这个小儿子的武艺也让他刮目相看,不知不觉间,这几个小屁孩都已经长大了,也长本事了啊。
既然如此,他这个当父亲的就更加不能让他们小觑了,若是没有了父亲的威严,日后如何管教这些小子。
持刀的右手微微用力,收回了手中金刀,杨业有些戏谑地说道:“小七,你的一身武艺可都是为父教的,如今长大了,翅膀硬了,想要倒反天罡,违抗父命,莫非是以为为父提不动刀,打不得你了不成。”
甩了甩手,杨延嗣同样收回了手中的长枪,满脸谄媚地说道:“爹,您老当益壮,孩儿哪敢在您面前闹腾啊,孩儿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哼,谅你也不敢,废话少说,随为父出营杀敌。”
“是,将军。”
杨业、杨延嗣父子二人带着集结起来的500骑兵一路来到辕门处,杨延昭正带着麾下士卒严密防守,并没有因为赵云的突然杀到而放松警惕。
“小六,打开营门,本将要出营杀敌。”
“爹,您怎么来了,就带这么点兵马,如何能够杀敌,还是固守大营吧,外面交给赵将军就是了。”
听到杨业要出营杀敌,杨延昭也被吓了一跳,他的心思与杨延嗣差不多,哪怕知晓自己父亲的脾气,也忍不住出言劝阻,更是狠狠地瞪了杨延嗣一眼,他还以为是老七撺掇的呢。
杨延昭的小动作,自然没有瞒过杨业,当即虎目一瞪,怒喝道:“好你个老六,你和小七一样,都是翅膀硬了,连为父的命令都敢违抗,是不是真的以为为父老了,教训不了你们了。”
比起杨延嗣,杨延昭明显更加惧怕杨业一些,看到自己父亲的眼神,脖子一缩,气势瞬间就萎靡了下来,连声说道:“孩儿不敢,父亲息怒。”
“既然不敢,那还废什么话,赶紧把营门打开。”
“是,开营门。”
实在是不敢劝阻自己的父亲,杨延昭哪怕心中担忧,也只得下令士卒打开营门,并且从亲兵手中接过自己的长枪,骑上战马,想要随同杨业一起出营。
谁知道杨业再次两眼一瞪,大声训斥道:“你小子给我留下,大营不容有失,必须有人坐镇,你哪儿都不许去。”
杨延昭也是一员名将,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知道杨业说得对,哪怕再是担心父亲的安危,此刻也不得不老实留下。
只是他拿杨业没有办法,可不代表他就拿杨延嗣没有办法,直接拿出了兄长的气势,黑着脸说道:“小七,务必保护好父亲的安全,父亲要是少了一根毫毛,我拿你试问。”
“六哥放心,只要有我在,绝对不会让父亲伤到一根毫毛。”
此刻的杨延嗣,再也没有了往日里的嬉皮笑脸,脸色前所未有的正经,眼神中满是愧疚。
当初金沙滩一役,他奉命杀出重围求援,结果援军没有求到,自己也被乱箭射杀,这乃是他一生的遗憾和悲痛。
并不是遗憾自己的死,只是因为父兄阵亡之时,他竟然没有能够陪在身边,反正都是一死,还不如留在金沙滩,与父兄一起战死沙场来得痛快。
不用杨延昭吩咐,杨延嗣就已经在心中下定了决心,如今重活一世,他再也不愿意前世的悲剧重演,即使再度濒临绝境,他也要与父兄们在一起,若是要伤害父兄,除非先杀了他,死也要和父兄们死在一处。
两兄弟之间的对话,被杨业清楚地听在了耳边,虽然多少有些感觉被自己的儿子小瞧了,但他们对自己的感情,却是让杨业想到了另外几个儿子,难得地陷入到了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