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李泰又递折子上来了。”赵德毕恭毕敬地双手持着李泰的奏折,小心翼翼地向李崇然禀报。此刻的李崇然正端坐在案牍前,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政务。听闻赵德所言,他原本专注于公文的眼神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呈上来。”
得到圣上允许,赵德赶忙快步走到李崇然身侧,然后恭敬地双膝跪地,高高举起双手,将李泰的奏折稳稳地递给李崇然。李崇然漫不经心地伸出右手,随意地接过奏折,随后轻轻地将其摊放在案牍之上。只见他微微眯起双眼,粗略地扫视了几眼奏折中的内容,突然间,他的眉头紧紧皱起,语气略带疑惑与不满地质问道:“之前你去见过李绩?”
站在一旁的赵德连忙躬身回应道:“回圣上,老奴确实遵循圣上的旨意前去看过李绩。”李崇然闻言,抬起头来,目光犀利地直视着赵德,追问道:“他还是如传闻那般半瘫在轮椅上吗?”赵德毫不犹豫地再次磕头在地,声音颤抖地回答道:“老奴亲眼所见啊,圣上!那李绩在这寒冬腊月之际,整个人都蜷缩在轮椅之中,怀中紧抱着暖炉,面容憔悴,一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凄惨模样,绝对不会有假呀!”
然而,李崇然却并未被赵德这番言辞所打动,反而冷笑一声,猛地将手中李泰的奏折狠狠地扔到了赵德面前,厉声道:“哼!如此说来,便是你与李泰,你们二人其中必有一人在说谎!”面对圣上突如其来的斥责,赵德吓得浑身一颤,额头上冷汗直冒,他慌忙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奏折,仔细端详了片刻之后,急忙叩头谢罪道:“老奴对圣上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丝毫欺瞒之心呐,请圣上明察!”
过了许久之后。终于,李崇然打破了这份沉默,缓缓地开口说道:“此次还需劳烦你再辛苦一趟,前往翼州将李绩带回。”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赵德听闻此言,心中不禁猛地一震,脸上流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圣上,这样做是否会触怒王敬安?毕竟……”话未说完,但其中的担忧之意已是不言而喻。
李崇然微微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回答道:“不是现在。”他的眼神深邃而睿智,似乎早已对整个局势有着清晰的判断和谋划。
赵德听后稍稍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应道:“是,老奴明白!”
这时,李崇然又看了一眼赵德,语气平淡地吩咐道:“退下吧。”
赵德赶忙恭敬地磕了个头,然后站起身来,慢慢退出房间。
李崇然慵懒地靠坐在龙椅之上,漫不经心地翻动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案牍和奏折,他的目光偶尔扫过几行文字,但更多的时候却是心不在焉。忽然间,他抬起头来,对着空旷的大殿随口问道:“对于此事,你有何看法?究竟是真是假呢?”
话音未落,只听得大殿的某个角落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紧接着一个低沉而恭敬的声音响起:“回圣上,属下实在难以判断。”这个声音仿佛从黑暗深处传出,带着一丝惶恐与不安。
李崇然眉头微皱,脸上闪过一抹不满之色,他随手将手中的奏折扔到一边,冷哼一声道:“不知?哼!还不都是因为你派去翼州的那些人太过无能,简直就是一群饭桶!还有张喜,同样也是个没用的废物,连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能传回来就死在了翼州。”
那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听到李崇然的斥责,赶忙诚惶诚恐地回应道:“圣上息怒,属下知罪了,请圣上责罚。”
李崇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似乎不想再继续纠缠于这个问题,转而又问起另一件事情:“大辽的岁贡怎么还没有送过来??”
阴影处的声音再次传来:“回圣上,据大辽回话说,岁贡尚在筹备当中。”
李崇然脸色一沉,冷冷地道:“你给朕盯紧了。”
“遵命,圣上放心,属下一定严加监视。”那人连忙应诺。
吩咐完之后,李崇然缓缓站起身来,迈步走向龙榻旁边。只见他伸手轻轻转动了一下放置在一旁的圆球,刹那间,伴随着一阵轻微的机关声响,龙榻旁边竟然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向下通道。
李崇然毫不犹豫地踏入通道之中,身影很快便被黑暗所吞没。随着他的离去,整个启阳殿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唯有微风拂过窗棂时发出的细微沙沙声,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宁静。
赵德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缓缓踏入自己的住处,还未站稳脚跟,便见陆棒如一阵疾风般急匆匆地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口中忙不迭地说道:“干爹,您可算回来了!小的一直在此恭候着呢。”
赵德微微抬眼,扫了一眼满脸讨好之色的陆棒,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小陆子啊,给干爹倒杯热茶来。”
陆棒闻言,连忙应了一声,随即转身一路小跑着奔向客厅,手脚麻利地开始为赵德沏起茶来。不多时,他便双手捧着一杯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茶水,小心翼翼地来到赵德跟前,恭恭敬敬地将茶杯轻轻放置在赵德身侧的桌子上。
而后,陆棒又赶忙双膝跪地,伸出双手轻柔地为赵德捶起腿来,一边捶,嘴里还不忘念叨着:“干爹辛苦了,干爹请好好歇息。”
赵德轻抿了一口香茗,只觉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流淌而下,瞬间驱散了些许疲劳。他放下茶杯,目光落在正卖力给他捶腿的陆棒身上,缓缓问道:“小陆子,你来干爹身边做事,至今已有多少个年头了?”
陆棒手上的动作稍稍一顿,紧接着恭声答道:“回干爹话,到如今已经整整七年了。”说罢,继续专心致志地为赵德捶腿。
“七年……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都这么久了。”赵德微微眯起双眼,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喃喃自语道。
过了片刻,陆棒见赵德久久不语,心中不禁有些忐忑起来,于是试探性地轻声问道:“干爹,莫不是有什么烦心事?若是有的话,不妨讲与小的听听,说不定小的能替干爹分担一二呢。”
赵德被陆棒的话语拉回现实,他摆了摆手,说道:“无事,只是圣上刚刚下旨,命咱家过些日子再去一趟翼州公干。此次行程路途遥远,颇为艰辛,届时你就随咱家一同前往吧。”
陆棒一听,赶忙点头应道:“是,干爹。小的定当尽心尽力伺候干爹周全。”
赵德没有再多言,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陆棒,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神色。而陆棒则依旧低垂着头,认真地为赵德捶着腿,丝毫不敢有半分懈怠。整个房间里一时安静得只剩下轻微的捶打声和赵德偶尔品茶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