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妈妈,亲启。
这么多年来给您添了太多的麻烦,请原谅女儿的不孝。但是我一定要说。
你的设计太烂了,到哪都有 bug。知不知道我这个被人指定的官方质检员的每日生活中,私信被打爆是多么得痛苦?
可就是设计再差劲,你也不能植入自爆的设计方案吧。错了就是错了呀。为什么就不能勇于面对和承认自己的过错呢?
你这是自暴自弃。身为您的女儿,我要严肃地指正你这样不正确的心态和行为。
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在哪里触发了什么奇怪的按钮。反正在我的认知里,npc 们最多也就是被玩家们调侃或欺负到逻辑报错,然后就功能关闭等待修复了。
或者追着玩家打一顿,强行按照既定逻辑的情况继续发展的,我也是见过的。
可像这样产生了剧烈的对向冲击,而且是极其惨烈的情况,我是真的闻所未闻。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吓倒是没怎么被吓到,恶心是真的被恶心到了。大概是这样吧。
反正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一阵光晕中不受控制地升到半空中,我的大脑都是混乱的。
刺眼是强光在熄灭的瞬间,血肉异变,堆叠横生。就像是在皮肤表层生成了无数的肉泡,直至达到绷紧的上限,撑破了皮囊。就那样四散于眼前的场面,我是真的产生生理不适了。
亲爱的妈妈呀,你这样搞,真的不怕被投诉吗?
可能是以前经常开着未成年保护的模式造成的吧。我似乎没什么印象能见到这等可怖的场景。
即使是贡祭神庙或是某某巨大生物的胃中那样以恶心着称的地方,在我眼里也只是一团模糊的画像。
明明都已经是精神寄托为首要,才能搭建平台进行链接的世界了。诸如“这怎么做到的?”的问题,从来都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首先,我必须要强调一点。
我不是未成年。
可是我也没办法呀。
几乎是每天,我都会被检查终端里的自主记录保存插件。球球就跟个内鬼一样地跟在我身边,从来就没有间断过。一切的一切,就为为了确保我没有偷偷开启过血浆模式。
甚至我的终端都是被她亲手魔改的版本。但凡开启就会收到警告,然后就被强制踢下线了。
太过分了。
这么多年以来,我自己偷偷看过的猎奇电影也不在少数。鲜红的场面我又不是没见过。
自我心理锻炼嘛。很正常的。最多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叛逆而已嘛。
以前总觉得,无非就是所谓的父母心嘛。你们对我的保护也太过其实了。但我现在似乎也能理解了一点。
毕竟像这样直面淋漓的场面,我确实不太想再有第二次了。
谢谢你呀,光妖精。
一直努力地抚慰着我冲破极限的精神,才让我仅仅只局限在生理不适上。
可是,我不太能看得懂你在比划些什么,现在也没有多余的魔力能够让你凝炼文字了。不要这么垂头丧气的嘛,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哟。
摸摸小脑袋后,小家伙也像是恢复了心情。躲回了妖精属性书里,不再作声了。
不过,果然还是身为妖精的反应更快,能够及时地释放光芒。
防御的效率是低了点,但贵在可以让玩家在操作本身之外进行主动释放。也算是个很有用的后手吧。
浅薄的光芒不太能扛得住刀砍斧劈,更别提大魔法的轰击。可仅仅只是飞溅的固液混合物,或者类似的小功率暗器,还是能挡得住的。
好不容易才做好了心理建设,稍稍能够正眼看着这已经布满鲜红的老旧房屋。光耀微弱地脉动着,四散的血肉也在慢慢地汇聚。
就是不知道这裹挟着泥土的样子,对将来会不会产生什么不良影响呀。
看来我是有必要将大恢复术或者复活魔法什么的学习计划提上日程了。
为了保住我清澈动人的大眼睛,不用再看着这些血肉拼黏到一起的场面,这非常重要。天知道这些肉块在歪歪扭扭地蠕动到底是要做些什么。
就这样推搡挤弄也算是复原方式吗?真就是怎么炸开的,怎么原路拼回去呗?人体约等于拼图……我可以这么理解吧?
可是,原理呢?法律呢?
有的时候我真的是不太懂魔法的本质了。不过我左右也不是魔法师,管他的。
反正就这样在我看不懂的场面下过了好一会后,光耀终于走向了黯淡的结局。水婆的身体平静地躺在破烂的木地板上。依旧的斑驳满身,依旧的羸弱瘦小。
还好还好。呼吸还在。
缓慢,但平稳。毕竟是中老年妇人了嘛。我也是很于心不忍,因为我的过失操作,让你经历这些无妄之灾。
真是感谢天感谢地都不如感谢我自己。良好的行为习惯给了我充足的底气。
反正我是不会承认,最开始只是想着免得我不当操作引发什么难以控制的后果,顺手上个保险而已。
可,不管再怎么说,这也有我细心的功劳吧。
若是没有事先安排好神圣精灵分支天赋的祝福(光妖精修改版),我哪敢这么肆无忌惮。伤天害理暂且不说,最主要的是我的善恶值啊,它真的已经岌岌可危了呀。
以惨无人道的手段,肆意抹杀 npc,这要掉多少善恶值。光是想想都让我免不了一阵头皮发麻。
我可不想混到在大街上走路都要被人伸腿绊一跟头的地步。
说起来,我还是找个什么毯子之类的吧。实在不行我这背上的披风也可以凑活,反正先盖上吧。
那个,我只是想多问一下……以后我老了,也会像这样褶皱满身吗?干巴巴的,而且瘪瘪的……
这金属铠甲就这点讨厌,在我最需要自我安慰的时候,回应我的永远只有冷冰冰的手感。而且我已经有点感觉喘不上气了。我好像把为了能撑起这身玩意,稻谷塞得太多了。都已经有点紧巴的地步了。
不过,现在不是让我再纠结这些没有营养的细枝末节的时候了。已经能看到,这小老太太已经开始眼部微动,全身的末端都有不少不自觉地抽动了。
要醒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快快快。赶紧摆好自己的架势。
都说人在刚醒来的瞬间是精神最脆弱的时间,那我当然要好好地利用利用了。尤其是眼下,已经不太能从她身上获得什么有效价值的情况下,趁早溜走才是上上之策。
“咳咳。醒了?”
“你……不,我,我这是怎么了?”
似乎刚醒过来,意识状态还是一片朦胧的关系。水婆在好一阵窸窣之后,终于是恢复了些许意识,只是还有些错乱而已,也算是正常现象。
“没什么。少问。”
保险起见,我还是不要再多问别的比较好。
我是真的不想再被来一次淋漓浇灌了。现在想起来都已经有些犯恶心。没了光妖精的抚慰,想要仅凭自己就耐受住精神极限果然还是很难。
如今也只能勉强挤出两句不痛不痒的话来转移一下脆弱的注意力了。
所以这都是我那便宜老妈的错。
干嘛呀球球。什么表情啊你。
我说的是实话。哪怕是当着我妈妈的面,我……我也应该敢说。
自爆哎。这正常吗?npc 的命就不是命吗?能是这么说丢就丢的吗?
我是挺义愤填膺的啦。尤其是这极富有感染力的说辞,直接说得球球哑口无言。如今也只能无奈地叹气。
“好了,今天就这样吧。剩下的你自己收拾干净。”
跑路跑路,什么都阻挡不了我跑路的决心。
我可不想再继续在这个房间里有一丝一毫的时间花费了。不然,我是真的会有心理阴影,以后都不会想再看到木屋类的建筑了吧?
可是……
“请,请等一等。”
正要起身离开的我,又突然被拽住脚腕。
就是那种,看上去要心狠离开的大反派,突然被只剩一口气的主角拽住脚腕,然后大喊一声“你必须先过我这一关”这样的剧情。
莫名地重合,有点瘆得慌。
“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能够使用……抱歉,是您……我知道您已经看过我的记忆已经全部知晓,即便我就此陨落我也无怨无悔。我很感激您在出手之余还能对我这样的小人物施恩。但您必须要万分注意,这个存在非常危险,绝对不是在我记忆里看到的那样,您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地简单应对。”
“危险?掉以轻心?”
“是真的。您应该已经看到,我过得很难。但我依然做到了,我可以收到最高层的命令了。这次他们要求我,无论生死都务必要协助驻地完成捕获并送回王都。可惜我实在力不足,没有办法在命令之下多做些手脚。但我依然尽力做到了许多观测。请恕我斗胆占用您些许时间,我一定将这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您,一定会让您全部都知晓的。请您相信我。”
呐呐呐。
都看到了啊。
这不是我的手段或者我恶意来套 npc 的话啊。是她自己要说的。跟我无关啊。
反正,说都说了……是吧。而且是她自己愿意说的。
这话匣子都打开了,我听都不听就给关上,是不是就太不近人情了一点?那姐姐我就当委屈委屈自己,勉为其难地听一听好了。
“咳咳……你先把衣服穿好。至于那些个小问题,都不重要。”
“是的,我明白。您此次亲自前来就代表了极高的重视。我本不该多嘴。但我确定,一定不能让王国如愿,无论如何。他们不配。”
“哼。他们是不配。不过是个区区小任务而已。这算不上什么新鲜事。”
“您相信我。这次一定不会错的。能让王国的最高层发话一定不简单。只要拿到,我们一定可以顺势控制住她的命脉。”
哎哎哎,你说就说。
我这刚坐下来,你就爬上来,不合适吧。再说了,老太太你多大年纪了?咱俩不合适,没有可能的。
我可没有少奋斗几十年的想法啊。求放过。
大概是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过于唐突。这老太太竟然也羞红了脸。
更是近乎弹跳起来,迅速远离了好几步。
“竟然……请,请原谅我的冒失。我这是第一次和您这样的人物对话。”
“咳咳。无妨。还不赶紧穿好衣物。”
“是。您且听我说,我确实是在此次的行为确实冒进,但请您相信我的判断。”
“冒进……如果你是说,贸然接近驻地的事,那确实是。”
说老实话,我确实有很多疑问。
比如,到底是什么样的任务值得你如此激动?衣服穿一半就能不管不顾地扑到别人身上?
要是你年轻个几十岁……
咳咳。又或者还有一些旁支背景,比如一位前半生是奴隶的人,怎么就能毫无逻辑地成为王国安排的密探。这期间她做过什么?为谁去做?还有那块收捡起来的亮晶晶的小石头,这玩意居然能在刚刚的恐怖中幸存下来?
装饰物?还是什么魔道具?可是就算我戒备着偷偷去感受,也没有捕捉到异样或剥离感。似乎是试探也没有回应的样子。
简直就是一团迷离的空白,这一点就跟水婆这个人一模一样。就……非常得讨厌。
可恶啊。
明明看着其貌不扬,甚至可以说是陋眼的长相。却是个信息百宝箱。
但是我却什么都不能做,更不能明着说。束手束脚的就够讨厌的了,还得好好地忍耐。我感觉我脆弱的小脑袋瓜已经要冒烟了。
“可是……您也知道,我必须同时也向王都传递一份消息的。已经延误了许多。若再推辞,暴露是小,丢失了目标才是大事呀。”
听不懂。完全听不懂。但我至少捕捉到了最为关键的词语。
可一时之间仍有太多疑问,我却只能从堆积如山的问题中挑挑拣拣出一个最紧要的。
可是要怎么去问呢?
无论是直截了当亦或是拐弯兜圈,都不合适。若是现在让她起疑,放过了这条大鱼,可真就是能让我临终之前想起来都能给自己一巴掌的懊悔程度了。
但如果就这么因为那么点丢人的胆怯而放过这次机会,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要不就试试反问怒斥法,再加把劲?
“停停停。目标目标的。你跟着王国混的这些日子,就学会小题大做了?若只是些无聊的猜测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更不值得我到访一趟。你说呢?”
“您说得对,我在结论的肯定上确实还没有取得实质性的突破。但请您相信我的判断。我可以赌上我全部的荣耀。您听后一定可以确认,为什么是这个目标,还有这之间的全部联系。”
“最后一次,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
“是……我认为,王都所指,必定是最近到达村中且需要伪装的人员。虽暂未核准到缘由,但一定是王都的关键叛逃人员。”
“可以认定,那个叫米娜的小姑娘,就是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