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许昭阳,一路来到城外的四十里处。
沐长生还以为这小子是逃婚出来找老相好的。但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是进到了一处农家院落。
这户人家,只有一妇一子,妇人的年龄大约有三十岁,孩子只有十岁。
“嘶,这小子逃婚来这干嘛,难不成是喜欢寡妇?”
看着进去的许昭阳,沐长生是一脸的不解。
就在他准备化身成一云游道人,借由讨杯水的由头,好好打量打量这名叫许昭阳的人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就传入了耳中。
“唉,林姐,这是小弟最后一次来看您了,父亲给我说了门亲事,我怕……”
“小弟,别这么说,你已经帮了我母子很多了,而且父亲也是为了你好。”
“但不管怎么说,你都不应该这么出来!”
似乎看出了许昭阳是逃出来的,这称呼为林姐的妇人就是一阵劝解。
而他二人的关系,是自小玩到大的姐弟,只不过这姓林的妇人是庶出,自大母亲死后她便就随了母亲的姓氏,自己也是脱离了许家。
“姐,小弟知道,可…可父亲他们只知一味向上攀爬,完全不顾凡数百姓的死活,现在,还想让我去给陈相爷做上门女婿,好助他在进一步。”
“这…这我做不来!”
“小弟,你别这么想,姐知道你的理想,你想做的不就是要匡扶大明,理清政局,让我大明的凡数百姓都能过的好吗?”
“可要促成此事,你的手里得握有权利才行啊!”
作为许昭阳的姐姐,她深知自己弟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于是她只能是极力的劝解。
“姐,我……”
其实,许昭阳知道姐姐说的对,但他没办法隐忍下来,去和那些贪官污吏“和光同尘”,哪怕只是片刻。
所以,他此来就是想在姐姐这边,避一避,哪怕只有可片刻也好。
“小弟,姐姐跟你是一样的想法,但姐姐还是要劝你再思量思量,若能借助陈相爷的力量登上高位,那岂不是你的理想就能够施展?”
“姐,可…可我……”
听着屋内的声音,沐长生不由的就对此人有些别样的看法了。
“也罢,既然暂时没个头绪,不如就看看这小子,也算打发些时间吧……”
沐长生心里嘀咕一声,化身成了一位中年道人。
他这副形象,可谓是身着乾坤八卦袍,头戴玄色玉石冠,脚下踏着玄色云布靴,一张脸显的是极为英武,让人看的直呼此乃有道之士。
迈到院门,轻轻叩响。
听到院门响起,坐在院中的林姐就便起身过来开门。
院门打开,这林姐就是一愣,进而就是一声惊呼,她觉的眼前之人太有一种仙风道骨的高人神韵了。
夕月世界中,是有道门存在的,但也许是此界传承缺失,大多数的道人都是骗子,只有少许人是拥有真本领的,不过这些拥有本领的人都是高傲的,大多时候是希望身处高位的人来恭请自己出山。
听到林姐的惊呼,许昭阳就赶紧奔了过来,全然就是一副准备撸袖子保护的架势。
“见过施主,贫道游历此方,有些疲惫,故此特想借宿一宿”
沐长生是一甩拂尘见礼,完全不像是在说假话。
来到门口的许昭阳也是一愣,他见过许多的道人,但没一个人能有眼前此人的这种仙风神韵。
惊诧了一下,许昭阳就赶紧见礼。
“本官许昭阳,见过道人,不知,道人出家何处?”
这不知为何,许昭阳原本只是想拱拱手请人进来,但一张口却成了自我介绍。
“出于天地之间,我姓沐名长生,号逍遥散人”
沐长生也是和煦的一说,眼神中是不断扫视着二人。
在他眼中,这两人居然都身怀着大气运,虽然体内没有根骨,但这气运着实骇人,跟那炼虚境没什么两样。
要知道,这可是俩纯正的凡人啊。
“哦,长生道人,请!”
点了点头,几人就算是认识了,林姐急忙让出道路,让沐长生入院。
进到院子,只见这院落很是平凡,左边门口的位置笼着几只鸡鸭,右边是有块菜地,而院落的正中间则是有三间毛坯平房。
这完全就不是一个官员能舍身踏入的地方。
落座院中,林姐就给沐长生端上了一碗水,里面什么也没有。
“多谢”
一甩手中的拂尘,沐长生就便端起喝了一口,好似他真的就是为了这一碗水而来。
“嗨,道长客气了,一碗水而已”
“诶,一碗水也是可包容万象啊,人无水不可活,地无水不可载,不是?”
沐长生开口说着修仙悟道之秘。
林姐虽然听不懂,但也能知道这道人想表达什么,无非是说这碗水可以承载很多东西。
听完沐长生的话,他二人更是觉的这道人不俗,不似沽名钓誉的骗子之流。
“对了,方才贫道不巧听到,你二人是在谈论这天下之事?”
“哪有,不过是些妄谈罢了”
“诶,关注天下之事,岂能有妄谈?”
“长生道长言过了,许某一介七品小官,有何资格谈论天下,若不是家父恐怕这七品小官也坐不上呀……”
许昭阳很是自谦。
但说实话,许昭阳有时很别扭,因为他的父亲是当朝的三品大员,主宰着方圆万里的千万生民。
可身居如此高位的父亲,却是犹如敲骨吸髓的恶人一般,不但是巧取豪夺,更没有一点慈悲之心,一心只想荣登一品大员。
对此,许昭阳很是无奈,谁让他有这么个父亲呢?
而他也拒绝了父亲的多次安排,宁愿靠自己考取功名做个芝麻大的小吏。
可就这样,他还是没能躲得过父亲的安排……
“诶,你我都是芸芸众生一员,所谈所做那个不是为了让这天下更好?”
“是啊,小弟,长生道长说的不错”
“二位所言,许某明白,可许某却想不通,那凡俗百姓都能理解的事,可那朝堂之上却是……”
“诶,许弟!”
见许昭阳似乎恢复了往昔,又要大放厥词,林姐是赶忙阻拦,生怕又因为说话惹祸。
“诶,林姐你别拦我,这天地苍苍,正义何在,就算我不说,那别人也会说!”
“你……”
“夫人,就让他说吧,这里又无外人,贫道也不过一云方道人,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
沐长生连忙劝阻,毕竟他可是想好好看看这许昭阳的。
若他只是个夸夸其谈之辈,那自己宁愿是在走走,也不愿意在他身上花费时间。
至于至情泪的事情,他相信机缘迟早都会来的……
听到这话,姓林的妇人就不再言语了。
“看来道长也是心怀天下之人”
“心怀天下不敢说,贫道也只是看不过”
沐长生也知道这世界的情况。
此时的夕月世界,是天灾不断,到处都有流民,就和那蓝星中的小冰河时期一样。
当然,他也想过出手干预天气,但此界太过脆弱,若是一个不留心,很有可能会让此界崩裂。
“是啊,天灾不绝,人祸还不断,许某也是想改变啊”
“改变?那许老爷有何想法?不妨说来听听,也许贫道来日见到达官贵人,还可以出言一二”
“那许某就妄谈了”
见这道人似乎不想是诓骗自己,许昭阳稳了稳心神就继续说道。
“如今天下,各国灾祸不绝,战火不止,要除此大乱,必先稳固人心,革除那些贪官污吏,让百姓能安稳度日”
“嗯,此言是一解法”
“其次,若许某坐与高位,必停战止戈,如此双管之下,我大明必能如日中天!”
“许老爷大善!”
“不知,许老爷可有向上攀登之念?”
“这……”
一听到,沐长生提起了攀登二字,许昭阳就更是纠结了。
向上攀登是何等的困难,虽然自家父亲希望自己去和亲,但和亲之后呢?是与他们一起敲骨吸髓?还是默默无闻?又或者以力抗争?
这哪一个选择,许昭阳都对自己没有信心,他害怕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会成为和老爹一样的人,所以他才离家出走。
看到许昭阳神情变化,沐长生就是一阵无语,看来这又是个纸上谈兵的人。
在这些年里,他流云宗内有不少这样的弟子,但好在经过他教导,许多弟子已经是不再头铁了,而是学会了三思,一个个的跟个小狐狸一样。
正当沐长生对这人鄙夷的时候,许昭阳似乎是想通了什么,看了看他的林姐,又看了看沐长生。
“林姐,长生道长,你们说许某若是有办法临登高位,可代价却是要和那群人“和光同尘”又或者据理力争,你们说这可以吗?”
“许老爷,这权利就和这院子里的刀一样,在坏人手里就是杀人利器,可放在农人手里那不过是切菜煮饭的工具,而且你不也说据理力争了吗?常言说的好,人要敢想敢做!”
林姐刚想说话,沐长生就先一步开口了。
听着沐长生的言论,许昭阳是缓缓的摇头,他不认为自己可以挡得住朝局洪流,不被众人裹挟。
“再说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许老爷既然有如此缘法,何不利用大展宏图?就算没有达成心中理想,可哪怕是约束好自己的人也算是一善举不是!”
说这句话的时候,沐长生打算再劝他一次,若是这人还是纠结,那他就住一宿后,就会闪人。
反正,世界之大,他不信找不到一个打发时间的人。
“是啊,许弟,长生道长所言即是,若你只想不做,那如何能完成理想?”
随着二人的话道出,许昭阳便就捏起了拳头,内心里是极度的拷问自己该如何选择。
也许是一念,也许是一年。
只听桌案一响,许昭阳就站了起来。
“林姐,长生道长,许某知道了!”抱了抱拳,许昭阳起身就要走。
见到这一幕,林姐很是为她许弟高兴,因为他想明白了。
看着眼前的许昭阳做出了选择,沐长生和煦的一笑,看来他没白费口舌。
“许老爷”
“贫道观你所向之大,不禁动容,若是不嫌,可带贫道一人?”
“道长不可,许弟此举风险颇大,若您万一……”
“诶,天地之下皆是庸庸碌碌,贫道走多了,也看多了,若是许老爷真有如此宏愿,贫道也想看看那时的风采。”
听着沐长生这句话,这姐弟二人是感动不已。
“好,那您就随我一观吧!”许昭阳下定决心,身子往前挪了挪,给沐长生腾出空位。
翻身上马,一声“驾”,身下的白马便狂奔了起来,向着许家而去。
而与此同时。
夕月世界大明的南方,余华郡却有了大旱的迹象,无数蝗虫犹如雨滴一般,蜂拥着掠过耕地。
而许多的凡人农户是手持农具拍打着,这些蝗虫。
可奈何,这些蝗虫规模甚大,完全不是凡人可以灭杀的。
不过两天,这余华郡今年种下的粮食便就十不存一了,许多农人是哭天抢地的哀怨。
得到郡府受了大灾,这余华郡的官吏居然是毫不在意,完全没意识到大灾来临。
等到这余华郡的官吏反应过来后,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
时间一晃,夜半降临。
许昭阳和沐长生终于是回到了许府。
对于儿子的归来,许耀光很是满意,他以为是儿子想通了,一脸笑容的拉着儿子进了正屋。
“父亲,儿子想明白了”
“想明白就好啊,倩儿也是明事理,不错,不错!”
“父亲,这是长生道长,是儿子遇到的高人。”
“也全靠他,儿子才有所顿悟”
许昭阳说着,就伸出右手介绍沐长生。
“见过大员”
“好好,道长真乃不俗,许某多谢你啊,要不然这混小子又得闹出什么乌龙戏码……”
对于沐长生,许光耀也是心动,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一身的气质跟故事里的仙人没什么两样。
而沐长生也是在打量着眼前的三品大员。
他只觉的,此人中规中矩,体内空白一片,就是个纯正的凡人。
“大员说笑了,贵公子能够有所得,还是靠他自己呀”
一时间众人说笑不断,聊聊沐长生的出身,又谈谈许府的发家史。
聊了一会儿后,许光耀就安排酒宴招待沐长生。
酒足饭饱之后,眼见这父子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沐长生就便起身拱手告别了。
身处在华贵的府邸院落,看着头顶的星星,脑海里想着如何去找“至情泪”这味药引。
可思来想去,始终没个由头,沐长生也就收回了思绪,转而看向了许家父子所在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