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每次邹博士骂她都不会太厉害,像慈爱的祖父骂一个泼猴般的孙子,训斥里带着宽纵。
这么简单的账,一群人都算不明白,说明人性超越理性太多,她也是无可奈何。
“这个田公子,有意思呵。”燕安王子低声说。
明王眼眸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可乱语犯上。”邹博士轻描淡写的一句,不痛不痒。
柳青青知道自己又过关了。
她笑嘻嘻的,“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不都是要后人吸取点教训吗?都遮着掩着,学史的意义是什么。小子信口胡说,先生莫要生气。”
她拱手一礼,大咧咧地坐下。
邹博士摇头,这个田一,言辞无状,礼仪不周,说话却经常鞭辟入里,一针见血。
当听到田一不能再来上学邹博士很是遗憾。
“田一本性贪玩,但确实通达明理,虽时有奇谈怪论,但也颇有见地。如果不是真有必要,老臣还是希望他能继续学下去。”
楚天帆心意已决,“实非得已。这些日子,给博士添麻烦了。”
邹博士还是想留人, “他在此,其实对其他人也有好处。”
“他知道很多奇特有趣的知识和故事,让学子们开阔了眼界。而且,明王可知道,此间进步最大的是九王爷。”
“九王爷任性贪玩,时常找借口不来上学。但田一来后,他没缺一天课。需背的书也都认真地背完了,虽说他和田一有时演双簧糊弄老夫,但他是实实在在进步了。”
“不止文学,甄学士说,九王爷的骑射御数都学得不错。”
楚天帆眉眼微蹙,即使这样,他也不能让柳青青再待下去了。
邹博士明察秋毫,田一跳窗翻墙,讲故事换钱,找人写作业,背书时和楚天航演双簧,各种把戏他都知道。但楚天航进步了,这是最重要的,这么一群人,不就是陪皇子读书吗?所以邹博士从来没有揭穿他。
“田一身份特殊,实在不能再呆下去了,还望博士海涵。”楚天帆以前就说过此类的话。《十思书》就是他极力瞒下的。
博士慢悠悠地,“她是个女娃,对吗?”
楚天帆眼光一闪,知道瞒不过他。点头,“是。”
博士叹息一声,“唉……可惜呀。”
楚天帆知道他叹息什么。
“行吧,既然她身份特殊,走了就走了吧,但如果哪天她想回来,老夫还愿意教她。”
“谢博士。”楚天帆道谢,又提醒一句,“太学里混入了不该有的人,博士还得好好查查。”
博士半晌没有说话,过一会儿点头,“好,臣尽快查清。”
知道自己“被辍学”的柳青青有些恼了!
当初自己没想来,他要给自己送来,现在自己对这里有感情了,他却又不让来了。还连商量一声都没有,直接就决定了。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真切地感受到楚天帆的独断专行,强势霸道。
柳青青气红了眼圈,坐得离楚天帆远远的,不想理他。
楚天帆长臂一伸就把她抓过来了。柳青青挣扎着想离开他的怀抱。
“想要本王再做点什么吗?”楚天帆威胁。
想到他之前的轻薄,柳青青果然被吓住了,不敢再动。只拿一双水眸委屈又愤怒地瞪他。
楚天帆淡淡地,“邹博士看出你是女孩子了。”
柳青青错愕,“所以,是他不让我在学堂呆了吗?”
她升起希望,她希望是邹博士的原因,这样楚天帆的美好在她心中能少破坏一些。
楚天帆摇头,“他能发现,别人也能发现。再说,本王也不希望你一直穿男装。”
他往她胸脯看了一眼,凑近小声说,“你不是说裹太久了血脉不畅,会得什么癌会死人吗?”
柳青青羞红了脸,她对侍女说的话他怎么知道?
“流氓!”她别过脸去,耳垂都泛红了。
楚天帆一声轻笑。
马车停了。
“燕安王子?”楚方的声音充满疑惑。
然后就听一个沉稳清朗的声音,“明王,可容本王跟田公子说句话吗?”
找我的?柳青青疑惑。
楚天帆看她一眼。柳青青立刻摇头,我跟他不熟。
“打帘。”楚天帆沉声说。
柳青青慌忙要从他身上下来,楚天帆帆却紧抱着她不动。
楚方打起帘子,楚天帆抱着她的样子就映入众人眼帘。
柳青青羞得无地自容。楚天帆却面不改色,稍顿了一下,才从容地放开她,自己先下了马车,又伸手把柳青青抱下来。
两人如此“辣眼”的行为让车外人都有微微地错愕。
“什么事?王子请讲。”柳青青勉强端正了颜色。
燕安王子明显是想和柳青青单独聊聊的,但楚天帆就那样岿然不动地站着,有些话他就不好问出口了。
只好闲扯,“刚才听公子对涔国灭亡的一番高论,心有所感,想与公子探讨一番。”
柳青青给了他一个“你有病吧”的眼神。
楚天帆眼中却是古井无波。说实话,他的情绪也就与柳青青单独相处时会外露一些,其余的时候,谁也不能轻易看出点什么。
燕安王子硬着头皮继续说,“那涔国国君,自幼便不得宠爱,人世冷暖过早尝尽,能登上国君之位,纯属意外。琳妃补足他生命欠缺,爱之宠之,人性之至。且琳妃献媚固宠,也是人之常情。红颜易逝,恩爱难久,想抓住要流走的,不也合理吗?”
柳青青确定这人脑袋被驴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