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青城派弟子纪仲宣,押解罪人李二牛前来接受审判。”
好一个俊俏少年侠客!
听到清朗悦耳的声音,南轩城知府贾师道定睛一看。台下回话之人,身姿挺拔如松,朱唇玉面,虽是男生女相,却因面容轮廓棱角分明带着一丝狂野不羁的桀骜,显得俊俏不凡。
英姿勃发的少年侠客,锐气如霜,一身正气,此等坚定果敢的俊美少年让一向轻视江湖中人的贾师道也不由得心里暗暗叫了声好。
听清他的回话,贾师道将惊堂木一拍,又问道:
“罪人所犯何事,可有凭证?”
“杀妻!此乃李二牛邻里证词,李二牛已画押认罪,此人殴妻至死,其罪当诛!”
“青天大老爷,小人…小人是冤枉的啊!”
一听到死,李懒汉吓得屁滚尿流。也顾不上什么鬼魂还是冤魂,立马当堂替自己叫起屈来。
“大胆刁民!即已画押认罪,大堂之上岂容你反复无常当成儿戏!”
“大…青天大老爷啊!小人实属冤枉,都是这几个年轻人对小人严刑逼供,小人这才不得不画押认罪。小人是打了自己娘子,可我们男人谁没打过女人,小人娘子怎么死的小人实在不知啊。江湖人杀我们手无寸铁的百姓领功的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家娘子死得冤枉,求大人为小人做主啊。”
李懒汉唱作俱佳地哭诉让大堂围观的人心有戚戚。哪怕曾亲耳听到其认罪,霹雳堡有些人都不禁被他影响,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冤枉了李懒汉。
“你!你怎敢污蔑我们青城派?”
少年少女们大多第一次接触到市井小人,对方倒打一耙的行为让他们气愤不已,不由得纷纷出言指责。
“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看到李懒汉在指责下瑟瑟发抖,一脸害怕的样子。贾师道对他所言信了三分,这时再看他厌恶的江湖之人,语气冷了几分:
“纪少侠,本朝律令再三强调,不得杀伤百姓,更不得威迫利诱屈打成招。你们若是有谁知法犯法,本官一旦查实,决不姑息!”
“贾大人,人会说谎,尸体可不会说谎。”
清甜干净的声音从大堂外响起,一个清秀少女扶着一个满脸皱纹但精神矍铄的老者走了进来。
“你是何人?”
“在下青城派弟子斐曦,不知贾大人可曾听闻雪冤禁暴,平其曲直的史仵作。”
来人正是斐曦,快到西面衙门前,她将小师弟纪仲宣拉到一边小声嘱咐了几句,随后离开队伍不知去向。
“你说的可是解决两湖多年冤假错案,使其沉冤得雪的史易史老前辈?”
贾大人忍不住站起身,诧异看向堂下老人。
“前辈,贾大人认得你呢。”
“丫头,这就是你说的尸体?”
老者随口问了一句,没有理会上面交锋。揭开白布,他当场掏出工具细细查看起眼前尸首。
“贾大人,史前辈正在验尸。结论出来前,请容我问罪人李二牛几个问题。”
贾师道没想到史易会在他管辖内居住,他之前竟半点风声也没有听到。这么小的案子,对方就能请动史易出山,青城派……看来并非软柿子可以随意拿捏。
见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念及堂后贵人,贾师道不敢随心断案,沉吟片刻后点头允许。
斐曦行过礼,从容地走到李懒汉身前。她深知市井小人最善反复无常,能言巧辩。哪怕证据确凿,对方随时都有可能反咬一口。青城派背后并无权势,能依仗的只有绝对性的证据,用事实让所有想质疑的人闭嘴。
所以到达衙门前她专门去请来史易老前辈,别人会质疑她一个初入江湖的小丫头,但不会怀疑史易前辈的验尸结果。
“李二牛,你口口声声说我们青城派对你严刑逼供,请问你一个哀嚎得中气十足一点伤都没有的人,我们青城派是怎么严刑逼供你了?”
看到恶魔回来,李懒汉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跌坐在地上,一脸惊恐:
“你别过来!不要找我,不是我害死你的!”
“哈,三岁小儿也知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贾大人,请听在下一言……5天前酉时,邻里街坊不下三人听到翠娘的惨叫声,这之后他们再也没见过翠娘。此有供词凭证。从翠娘身上伤痕,死亡原因以及死亡时间都可以看得出来,她生前遭受了怎样的暴行折磨。一个勤劳持家的弱女子,仅仅因为李二牛是她夫君,对方就可随意辱骂殴打人至死?刁民恶人不知天子公道,本朝律令,夫欧妻至死者,处以绞刑!”
“不不不,小人不是故意的!大人饶小人一命!”
“且慢!”
东方瑞从侧门走了进来,与众人见过礼。他端着温文尔雅做派,温和地看着面前少女说道:
“天子圣明,爱民如子。斐姑娘,你可能有所不知,虽杀妻可恶,可非故杀亲者,可从宽发落。”
“哦,东方兄有何高见?”
见到来人,斐曦笑眯眯回视对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少女满脸笑意,态度柔和。东方瑞心里暗暗得意,这少女虽不及她师妹美貌,现在看来也有分温柔可人之处。只是这般强势实属不该,身为女子早日嫁人服侍夫君就好,怎能抛头露面混迹江湖打打杀杀。
“无事而杀,名为故杀。李二牛因琐事与其妻子起了争执,失手将妻打死,非故杀也。再者,若非女子做错事,身为男子谁会无缘无故打自己妻子……”
“放你狗屁!人都被打死了,你在这替恶人喊冤,恶不恶心!”
东方瑞话还没说完,就被霹雳堡少主铁毅粗暴打断。
太他喵恶心人了!
类似的话从别人口里说出来,铁毅只觉得脸疼得慌。
一想到自己之前居然那么轻易相信了李二牛这卑劣小人的话。他当时真以为对方是个为娘子失踪伤心难过的老实人。结果就这么个烂人杀人不知悔改不说,还一再当他面说谎妄图逃避惩罚。
现在还有个跳梁小丑跑来替这恶人开脱,真他妈一丘之貉,不要脸!
“铁少主,在下所言皆有依据可考,并非信口开河。身为男人,铁少主应明白男人的难处。”
往前两步,挡住欲开口骂人的铁毅。斐曦回头冲这个磊落的少年微微一笑,做了个手指封住嘴唇的动作。随后她唇角微微勾起,看向东方瑞:
“无事而杀为故杀,那我因事杀你,想必东方兄也能原谅我的非故杀也。”
说完,斐曦故作欢快地拍了拍手,她一派天真继续说道:
“天底下,人人都有事杀人,都不是故意的,那岂不是都得从轻发落。哎呀,这下大家都可以随便杀人了,是也不是?”
“你…你!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不理会对方气急败坏,斐曦转过头一脸认真地朝自家小师妹说道:
“木师妹,这世上男人有两种。一种是秉持君子之风,不管对谁都能就事论事的男人;另一种,是每次没理了就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男人。”
“哈哈哈哈哈……”
斐曦话音刚落,大堂后传出一阵爽朗笑声。
一个身穿飞鱼服的男子从内走了出来。男子容貌阴柔,仅凭一眼很难确定他的岁数。与其容貌相反的是他的气势。犀利的眼神,坚毅的神态,十足压迫感让整个大堂的习武之人都忍不住握紧拳头。
见他出来,贾师道连忙起身,想邀男子上座。男子眼神警告扫了一眼,贾师道吓得半坐回去。
男子走到斐曦跟前,端看了她片晌,才开口。粗哑的声音似铁砂纸摩擦一样让人耳朵难受:
“你是卫天师之徒?请代我向他老人家问好,就说故人崔俦来日定会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