淦!早知道她躺素烟姑娘床底下,听两人妖精打架,也好过如今这番田地。
努力忽视那只提着自己的手,斐曦艰难地将注意力转移到义庄的发现上。
她们与严家人有过约定,早上严家人会来义庄带走严贡生的尸首。不知史老前辈验尸结果是否和自己猜测的一样,若真如自己所想,那么严贡生的尸首绝不能让严家人带走,这便是为何她心中一直记挂着早点回到义庄的缘由。
此番,她孤身一人前往绛帐院调查严贡生真正的死因,东西拿到手后她本打算直接离开。谁知,却撞到崔俦偷东西被人发现,差点连累到她头上。
受了重伤还不安分的崔俦拼着性命也要偷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说实话,斐曦不是不好奇。但如果绛帐院背后的主使真是那个人,那么她大概能猜到被偷走的会是什么了。
遇到崔俦这个变故,她是打算医治好崔俦后,迫使对方带自己离开。
然而,她没有想到边渊竟然没有离开南轩城!
……
不,她不能再想下去了!
来想想崔俦口中能够隐藏内气的奇药,究竟出自谁之手吧。
世间天才如云,斐曦并不会自大到认为这世上除了她,再无其他药术天才。今生的轨迹与前世大相径庭,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词——“蝴蝶效应”,她不确定这是否是自己引发的蝴蝶效应。
可若说是蝴蝶效应,斐曦直至今日都想不明白,三河镇惨案的时间为何会提前。
每每回想当时发生的一切,她便冷汗涔涔,后怕不已。幸亏自己提前做了多手准备,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难道有人和自己一样,也重生了吗?斐曦不禁被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若是真有,对方会是谁呢?其目的又是什么?
不过,无论是谁,肯定不会是现在提着她离开绛帐院,又将她扔到地上的人——边渊!
被疼痛打断思路,斐曦抬头看向面前冷峻如寒月的男子。
月上中天,她上辈子的夫君此刻正举着莫问剑指着她,这画面让她有种又回到前世临死前的感觉。
手掌擦过地面,有点湿润和疼痛感,斐曦猜测大概是流血了。
“我不奇怪你能骗过萧渐山那个烂好人,但连崔俦你都能骗过,看来我确实是低估你了。”
他的眼眸深邃而锐利,仿佛能透视人心。手中的剑闪烁着清冷的光芒,如同明月洒下的银辉。他很少说废话,除了手里的剑他从不信任任何人。
他人的话语,不是别有用心,就是虚妄的谎言,而他生平最憎恶的,便是那些满腹阴谋诡计的卑鄙之徒。
这女子,敢当着他面撒谎,又故意弄出三教源流盛会为自己造势,必定所图非小。他甚至怀疑,遮掩内气之事,就是面前这女子的手笔。
女子从地上爬起,接连打了数个“啊嚏!”
他洁癖发作,剑眉紧蹙,对女子的厌恶之情更深。见女子不答话,他心中的鄙夷之意愈发强烈,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天山剑法乃天山的独门绝学,其运气脉络复杂多变,不同的出招方式内气轨迹更是变幻无穷,只凭看人过招是绝无可能参透其中奥妙。若非深谙内气运行变化,妄图医治天山剑伤,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一错不错地盯着女子,本以为会从对方脸上看到惊慌或者强装镇定,但无论如何也不该是现在这样!
女子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反而摊开了双手。在柔和的月光下,他清晰地看见女子的双掌有些破皮,渗血的伤口混着泥土,看上去脏兮兮的,令人心生怜悯。
他一时茫然,不解女子此举何意,随即眼眸蒙上一层冷意,这是以为装可怜可以迷惑他?莫问剑轻轻鸣动,似是感受到主人的怒意。
女子没有抬头,仿佛对眼前一切毫无察觉般,自顾自地掏出一方手帕,仔细地将伤口擦拭干净。然后,拿出一瓶小药罐,将一层绿油油的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两边伤口上。
那绿色的药膏,散发着苦涩与清凉薄荷交织的宜人香气,沁人心脾。
两人一个安静地给自己上药,一个沉默地看着,此时的场景竟透出一种诡异的和谐感,仿佛一幅宁静而神秘的画卷。
闻着绿色的药膏散发过来的味道,边渊突然想起,卫国大战结束后,他曾在京城听别人说,卫九成抱着一名奄奄一息的稚子四处求医。按年龄推测,当年卫九成抱着的稚子是面前女子?
若是当年没有那场意外……
“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废掉青城派的武功,投入我天山门下。”
正在包扎手掌的斐曦猛地抬起头,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过激,她复又轻阖眼睑,掩盖住眼底复杂的情绪。
她没有解释自己不会武功,从一开始没有必要建立的信任就让它维持现状,一字一句,清冷的话语直接表明她的态度:
“边峰主,此生我死也不会入天山。”
“你!莫非你以为我真不敢杀你!”
本欲将人置于自己严密监视之下的边渊,心中怒焰升腾,面前的女子如烫手山芋般令他杀意渐浓。
两人对视短短两秒,斐曦率先移开目光,将视线投向远处影影绰绰的树林枝干上。
“边峰主,你屡次三番刁难我,想必是认定我偷学了你们天山剑法。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天山剑法是我从任尧非的尸首上所得。这一点,学海书院的夫子和霹雳堡的铁教令都可作证。边峰主与其在我这无足轻重的小女子身上耗费精力,不如好好去调查一下秘籍的原主人,徽城派的前任大师兄任尧非。当年他被人揭穿并非徽城人从而被逐出徽城派。那么揭穿他的人、他的亲生父母是谁以及他从何处得到各派绝学,都很有深入探究的必要。”
斐曦说得极为认真,她深知这番话无法消除边渊对自己的怀疑,若不解释清楚自己为何会医治天山剑法,他必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于是,她笑容可掬俏皮地歪着头,娇嗔地继续说道:
“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从未偷看过天山绝技。至于我为何会医治天山剑伤,这可是女孩子心底的小秘密,我才不想告诉任何人呢,不行吗?”
说罢,斐曦故作少女姿态,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好奇地看着对方,
“边峰主,你如此不依不饶地纠缠我,难不成是对我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