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郭义的表情明显愣住了。
是啊,她救了小莹。
他如今和方秋心一起做这个事情,岂不是恩将仇报?
眼看郭义就要迟疑,方秋心急声道:“别忘了大人的命令!”
大人。
郭义深深吐出一口气,将方才升起的一丝怜悯之心都随着这一口气吐出,他看向傅桉的眼神变得冰冷,“太慢了。”
治疗的过程,太慢了。
“把你献给大人,大人就会赐给小莹一副完整的身体。”
“她就可以像平常的孩子那样,自由自在的奔跑,跳跃。”
傅桉还想在说些什么,面前的方秋心和郭义却闭上了眼睛,口中不断吐出一个又一个的音节。
像是将未完的吟唱说完。
就在这时,傅桉身后的神女像开始发光,周围的空气也变得异常寒冷,一股不可名状的力量在祠堂内聚集。
一阵白雾飞过,那个裹着长袍的女人突然就出现了神女祠内。
方秋心和郭义几乎是在女人出现的那一刻,两个人就对着神女像磕下了脑袋。
“大人。”
“大人。”
女人的右手从长袍中露出,对着方秋心和郭义两人一抬手,像是有一股力将两人的身子支撑起。
当她看到上方躺着的傅桉时,眼前一亮,不顾形象的快步走到了供台的面前。
“是你……”
她的声音和傅桉在佩兰的记忆中听到的一样,沙哑,带着被火烧过的味道。
“相隔七百二十年,我们又见面了。”
七百二十年。
果然是在祭天那一日,傅桉就不曾再见过面的人。
所以说当年道门的记载中,绝对不止少了她与百里云扬两个人的尸体。
可是道门竟然从未提起此事。
就连百里云扬的缺少,也从未提起过。
傅桉的唇角看似无力地扯了扯,实则在心中谋算着此事了结后,她该如何和道门讨回这一笔。
女人的手落在了傅桉的脸上,布满烧伤的手与傅桉白嫩的肌肤叠放在一起,几乎是瞬间点燃了女人的怒火。
她的手下用力,就想要捏住傅桉的脸颊,却捏了个空。
碰到大拇指的,只有自己食指的触感。
原本躺在供台上的傅桉,此时已笑吟吟的停在了半空中,下垂的绣花鞋在女人的面前一晃一晃,哪里还有方才无法动弹的半分模样。
“傅桉!”
这个女人。
又骗了她一次!
女人强压着怒意低吼出声,想要转头质问方秋心时,却发现方秋心和郭义两个人已经悄悄地退到了神女祠外。
看到这一幕,女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方秋心和郭义背叛了她。
还没等女人在开口说些什么,软剑携着一道蓝色灵力就朝着她的面门袭来。
女人反应迅速,她抬手间就凭空出现了一道长鞭,甩动着与易轻朝的软剑相撞,发出清脆的金铁交鸣声。
傅桉的视线轻轻地落在了女人手中的长鞭上。
长鞭蜿蜒如蛇,漆黑的皮革制成,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暗金色咒文,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弱的光泽。
鞭身长约两丈,宽约两指,每一节都紧密相连,却又能灵活转动,在傅桉观察这几息,已与易轻朝手中的软剑打得有来有往。
傅桉定定地看了两眼长鞭,在对上女人旋身时的转过来的,被兜帽挡住的正脸时,默默地摇了摇头。
不记得。
没印象。
不仅对女人的声音没印象,傅桉对这个长鞭也没有印象。
女人像是被傅桉的摇头刺激到了,高声道:“傅桉!你敢说你不认识我手中的长鞭!”
拉高的嗓音中,沙哑腔调更为明显。
易轻朝的身形如同猎豹般敏捷,一剑刺向女人,后者旋身躲过,手中的鞭子却直直地甩向半空中的傅桉。
傅桉的身子没有动一丝一毫,只是轻飘飘地抬起了手,就握住了长鞭的尾部。
长鞭的尾端挂着一个小小的弯钩,在屋内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
“裂魂鞭?”
傅桉像是突然来了兴趣,捏着长鞭的尾部左右看着,这小小的弯钩看似不起眼,实则落到人的身上,便会勾走一片魂魄。
打上七八鞭,那人的魂魄基本也碎的不成样子了,故而得名“裂魂”。
可在傅桉的记忆中,当年这个鞭子的主人早就死了。
死在傅桉的剑下。
女人见长鞭不仅没有伤到傅桉,甚至还落入她手,翻转手腕,卯足了力气想要扯回长鞭,可鞭尾落在傅桉的手中,竟是分毫不动。
眼见易轻朝的软剑再一次直取要害,女人只能放弃手中的长鞭,转而一掌拍出。
她倒是可以躲过道门小子的攻击,可她为何要躲?
磅礴的鬼气与易轻朝的灵气碰撞,神女祠内的供品被战斗的余波震得四散,蜡烛亦被吹灭。
“小子,想伤到我,你还不够火候!”
易轻朝抿唇并未说话,回应女人的只有他手中越来越快的剑。
反而是傅桉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另一只手将整个裂魂鞭都抓在手中,懒洋洋开口道。
“别说话了。”
“太难听了。”
她看得出,眼前的女人是一个极为在乎自己容貌的女人。
不然也不会将自己遮掩的严严实实。
若是想要遮掩身份,大可不必问她是否认出了身份。
傅桉的话音落下,女人瞬间周身鬼气暴增,卷起的狂风让易轻朝都忍不住后撤了一步,周身蓝色灵力运转。
林晚林见状,也不再装睡,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把符纸,口中念动咒语,符纸自燃,化作一道火蛇将整个神女祠缠绕在其中。
另外两张符咒被他轻飘飘的一掌拍出,摇摇晃晃的落在了方秋心和郭义的身上,化作一道黄色的薄膜将两人覆盖住,像是一个鸡蛋壳。
正是傅桉在天味仙中所画的金光咒。
燕南浔的眼神锐利,手中的短横刀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着寒光。
他脚步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像一只捕食的猎豹,在鬼气于灵力碰撞造成的风浪散去的那一刻,他猛地提刀袭向女人的右侧。
自从手中长鞭被傅桉夺走后,女人的右手一直都半垂着。
短横刀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带着一股决绝的气势,女人虽然处于后手,可长久的修行让她本能的后退翻身,一个燕子回旋就躲过了这一刀。
虽未见血,可女人右手的袖袍被短横刀划破一道口子。
露出内里,因烧伤而凸起的伤疤。
傅桉坐在半空中的身形一顿,她微微向前倾着身子。
那个烧痕。
她见过。
是天火烧伤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