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神所以云雾凝聚而成的巨大手掌在一挥,空中便出现了多年前的画面——那是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中年人,穿着粗衣麻布,手里随意的拎着个布袋,他走的很快,脸上很不耐烦。
布袋子里是个脏兮兮的小娃娃,看起来刚出生不久,睁着乌黑发亮的眼睛,蜷在布包里,对世界满是好奇。
但领着孩子的中年男人明显很着急,他脚步很快,没多时就到了地方——用几块泥砖垒成的 “塔”。
即便隔的很远,依旧能听到塔里孩童的哭声,嗓音嘶哑,凄厉绝望。
那男人停住了脚步,混浊的眼睛落在灰败破旧的塔上,眸底掠过一丝明晃晃的嫌弃。
他甚至都没有走近,没有靠近那座塔,就这么一扔,像是扔垃圾一样,把他手里的孩子扔了进去。
“咚——”
很清晰的落地碰撞声响起,那些绝望的哭喊中又多了一道清亮的啼哭声。
那男人嫌恶的呸了一声,狠狠骂了句:“赔钱货!”
然后转头就走。
清挽死死盯着天空中的画面,眼神跟着中年人的身影,一步、两步,那男人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没回过一次头,一次都没有……
清挽骤然失了所有力气,中年男人厌恶的眼神深深刻在了她心里。
她在爱里待的太久太久了,以至于在面对她亲生父亲厌弃的神色时,大脑骤然变得恍惚起来。
地上的白朔看着这一幕,过往的记忆瞬间苏醒。
他记得刚找到挽挽的样子,包裹她的布破破烂烂,她额头上有血色模糊的伤口,小脸脏的不像话,安安静静的躺在后山花丛里,一见到他,便露出笑来。
那个时候的白朔满心都沉浸在他捡到了个珍贵雌性的巨大欢喜里,可他从没想过,那样小小的她,竟然刚刚被亲生父亲抛弃?
白朔猛地看向悬在高空的纤细身影,湛蓝眸底是浓浓的心疼。
司耀等人亦是如此,他们不可置信的盯着这一幕,不敢相信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这么对自己的亲生女儿!
她才那么那么小。
她做错了什么?
要被这样对待?
“看见了吗?”兽神充满威严的审判再次响起,宣告着清挽的原罪。
“你的出生就是个错!没有人欢迎你!你的亲生父母都希望你去死!”
“你凭什么在我的世界里作威作福?”
厚重有力的声音砸下,每一个字都如同烙铁般扣在清挽心头。
“你早就该死了!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身份,地位,包括你的这几位兽夫,全都应该是蔓蔓丝的!”
“你就是个小偷!偷走了蔓蔓丝的一切,你还不认罪!”
空中雷电轰鸣,清挽好似骤然被劈中,身体不受控的后退。
“别听他胡说!”黎川在这时开口,化成人形飞快来到了清挽身边。
“阿挽, 不要怀疑自己,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值得。我们不是他口中的傀儡,他没有权力操纵我们的人生,更没有资格确定我们爱谁不爱谁。”
清挽眼底一片湿意,黎川的面容在她眼里变得模糊,可有些记忆却逐渐清晰。
那是清挽追逐黎川的那几年,她以为她真的成功了,精神力涌入黎川的身体,她想救他,换来的却是他的震惊,他说……不是,不是她!
她那时不懂,现在想来,却是如此的刻骨铭心。
不是她……不是她……
他们所有人的救赎,都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