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折坐在办公桌旁,虽是在工作,他们的对话还是听了进去。
陆振海是什么样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陆承说得对,他是个被放弃的弃子。
陆振海只在意自己的继承人能力是否匹配,人品行事如何,他不关心。
如果陆萧然是他的血脉,恐怕他根本不会想起自己。
江折无声地嘲讽笑了声。
壶中的茶已经见了底,陆承也知道自己该继续回去工作了。
他站起身,抚平微皱的衣摆。
“你们放心,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地方,我会护你们周全。”
南枝站起来,送他出门。
她眼眸含笑,“谢谢舅舅。”
门关上,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江折出声:“枝枝。”
南枝依言过去,靠在他桌旁,低眸看他的电脑屏幕。
界面是企业工作软件,他和员工之间的交流只有各种文件。
“怎么了?”
他对面还有一张椅子,南枝便坐着转过来停在他身侧。
“没事,陪着我就好,我会舒服不少。”江折眉眼间疲态尽显,“等吃过午饭,我就送你回安和。”
南枝抚平他微拧起的眉心,“你还有不少工作吧,我搭飞机回去就好,正好下午有航班。”
“那我送你去机场。”
“好。”
南枝离开办公室时重新戴上了遮挡,翘首以盼的员工没能认出遮挡严严实实的人是他们想见的“小江夫人”。
她径直去了地下停车场,在车里等江折下来。
等待的间隙,车窗被敲了敲。
南枝循声抬头,窗外的人是个陌生面孔,她没有贸然降下车窗。
“你好,是南枝小姐吗?”
她没有应声,窗外的人又说话了。
“南枝小姐,我知道你在里面。”
南枝直觉外面的人不对劲。
虽说江折的车容易辨认,但她上车时并没有露脸,哪怕被人看见上了车,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就是她。
那人喊她无果,只好放弃。
南枝见他离开,才松了口气。
【阿言,有可疑人员】
江折回得很快:【我马上就到】
他从电梯里出来后就快步过来。
“枝枝。”
南枝解开车门锁,“上车说。”
江折坐进驾驶座,蹙眉问:“还记得那个可疑人员的模样吗?”
她摇头,“他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你有办法调地下车库的监控么?”
“这栋写字楼是舅舅的,自然能调。”
江折当即就给陆承打电话。
听完他的描述后,陆承很快就将刚刚时段的监控画面发了过来。
南枝靠过去看。
她指着出现在车旁的男人,“阿言,这人是你们公司的员工吗?”
“有些熟悉。”江折细细回想了一番,“他的衣服虽然不是今天员工穿的,但身形的确像。”
南枝猜测:“你们公司还有陆振海的人?”
因为刚刚在办公室汇报工作的员工将她在的消息带了下去,在暗中窥伺的人得知两人其实还在一起并没有分手。
那陆振海便也会知道这件事。
江折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之桃姐。”
他接起。
“江折,我刚听到一些风声,”她语气严肃,“老爷子有所行动了,你和南枝注意安全。”
陆之桃传达完话就立即挂了电话。
她的话,南枝也听得一清二楚。
“这么说刚刚的人的确是陆振海早就安插在你们公司里的人?”
江折垂眸看着被挂断的通话界面半晌,“看来上一次的肃清还不够彻底,仍然有脏东西。”
他将手机放回中控台上,“枝枝,回去以后先留在家里,不要随意走动。”
南枝应了声好。
平安落地安和的第一时间,南枝给江折报了个平安。
南安平早就等在了机场出口,接她回家。
路上,他开玩笑似的说:“我就知道还是得由我来接你回去。”
向来会接他话的南枝这会儿却罕见的沉默。
南安平侧目看去,她正紧拧着眉思索着什么。
“乖乖,有心事?”
南枝回过神来,“是,在担心陆振海会用什么手段。”
“我们正常人是猜不透一个老谋深算的人内心所想的,”南安平安慰她,“否则我们也和他一样了。”
她忽然问:“爸,如果我要离开家,你和妈妈会赞成吗?”
听出她是认真的,他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乖乖,我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到来。”南安平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我知道如果真有这样一天,就说明实在是毫无办法了。”
他叹息:“乖乖,无论你的选择如何,我和你妈妈仍然是那一句话,我们支持你的选择。”
南枝眼眶酸涩,艰涩扬起笑,“那我也希望,不会有那样一天。”
南安平去停车的间隙,南枝先下了车。
“南枝学姐。”
听见这个声音,她就知道又是徐雪。
她想假装没听见,可脚步声已经快速接近到了身侧。
南枝只好停下,保持着礼貌,“有事吗?”
“学姐不用这么冷淡,”徐雪笑了下,“冯斯年不在。”
南枝转过身,发现冯斯年的确不在。
“我想你也知道,我并不喜欢冯斯年,只是为了报复,”徐雪今天穿了件大红色的大衣,一改往日的清新素雅风,“现在,我差不多收网了。”
南枝情绪未变,“那是你的计划,与我无关,也不必告诉我。”
徐雪指尖夹了根烟,笑得娇媚,“学姐果真和冯斯年说的一样,一旦放下,就再也不会回头了,真是绝情。”
“也好,这样我就不用有什么愧疚心了。”她正要点火,又顾及南枝还在跟前,放下了手。
南枝迟疑了一下,“冯叔叔,你也打算下手吗?”
“冯麒是个好人,也是无辜的,我当然不会恨屋及乌。”
徐雪靠在树旁,声音悠远:“其实我不是徐雪,徐雪是我的妹妹,我叫徐萱。她在当年表白冯斯年被拒甚至遭受到嘲讽以后,遇到了长达半年的校园\/暴力。
那些伤害她的人说她丑不自知,还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在某天傍晚,她被几个女生拖进小巷里扒光衣服拍照。
冯斯年路过,两人视线撞上了,可他却匆忙跑走了。他没有出手帮忙,更没有找老师或者保安。
小雪那天晚上衣不蔽体浑身是伤回来时,我才知道她遭受了这些折磨。所以我恨冯斯年的见死不救,他是压垮小雪的最后一根稻草。”
南枝听得心惊,“所以徐雪她……?”
徐萱平静地回答:“她第二天跳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