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幽澜岛入口处停下,南枝站在人流的最末端,最后一个下了船。
刚下船,南枝被空气中呛鼻的花香刺激得剧烈咳嗽起来。
她带了过敏药,打开手包翻找,却不见踪影。
南枝拧眉,她就在登船时和放胸针时打开过。
胸针还在,那就是登船时掉的。
她只好拿着手包先捂住口鼻上了岛。
南枝踏上岛,夜晚的寒风刺骨,她又穿着露背的礼服,冷得瑟缩了一下肩膀。
整座岛屿被银白色合金框架凌驾于浪涛之上,数道弧形玻璃穹顶在月光下流光溢彩。
入口处的鎏金拱门以镂空工艺雕琢出几只衔尾凤凰,每片羽翎末端都镶嵌着薄翼,门楣处流动的液态水晶屏显出海浪般起伏的烫金铭文:幽澜岛。
穿过拱门,是多座琉璃材质的螺旋塔楼,直上云霄。表面覆盖着会随日照角度变色的纳米镀层,映照着星月交融的光芒。
塔群间悬浮着珍珠母贝质地的空中花园,由镶嵌碎钻的磁力轨道相连,羽衣甘蓝与蓝丝绒玫瑰在透明生态舱内盛开,花蕊间不断喷发带着冷香的淡金色雾霭。
中央广场的翡翠色晶岩地面下埋着光纤脉络,脚步落下时,便绽开涟漪状的波纹。
十二星座人像托举的喷泉在空中织出一座桥,水珠落回镶满月长石的池底,凝成悬浮的珍珠。
环岛建筑群采用曲面设计,白金外墙上浮凸着藤蔓纹饰,间歇性地沿着建筑轮廓流淌,开出艳丽的花卉图腾。
南枝踏上主码头时,听见整座岛屿响起八音盒般空灵的编钟声。
建筑外立面的光纹瞬间同步成星空图谱,月光正从穹顶透光云母片中漫溢出来。
的确是座很漂亮的岛,可主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南枝环顾一圈,没入宾客人流之中,一起去了岛中央的广场。
她在最后一排坐下,周围的男女宾客用着不同的语言交流着。
南枝没学过小语种,只勉强听懂几个词汇。
她只安静喝着杯中的香槟,等待晚宴正式开始。
陆振海出手很阔绰,赴宴的不少宾客,南枝在各大新闻里见过。
就连演奏的乐团也在国际上颇有名气。
音乐声渐小,南枝放下高脚杯,抬眼看向高台。
所有灯光都齐齐打向了中央。
陆振海拄着拐杖,步伐略显滞涩地上了台。
他身旁跟着阿杰。
身后两人的身形暴露在灯光之下时,南枝呼吸一滞。
只是一星期过去,江折就比上次见时身形消瘦了不少。
他眉眼沉淡,眼帘微垂,被颜黎挽着一同上台。
他的视线无焦距地落在前方,像是毫无生气的提线木偶。
她攥住胸口的衣料,无意识地将下唇咬得泛白。
江折裸露在衬衫领口外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侧脸浸在高台聚光灯下,泛出淡淡冷意。
口腔里涌上铁锈味,南枝才意识到自己咬破了舌尖。
高脚杯在掌心发出细微的龟裂声,香槟气泡在杯壁炸开时像细密的针尖扎进血管。
南枝饮下一杯香槟,刺得她喉间发涩的疼,搭在膝上的手蜷起指尖。
江折被颜黎牵引着转身,她看见他后颈的红绳,瞳孔一缩。
是她送的那块玉佩么?
主灯忽然暗下来,十二星座喷泉应声绽放冰蓝色火焰。
跃动的火光里,江折终于抬起眼睑。
隔着红毯与浮动的光影,南枝在与他视线相撞。
瞬间,哑火的心跳声剧烈起来。
那些他们曾在蜜意时交换过的炽热眼神,此刻在他眼底凝固成漆黑的死水。
她不确定江折是否认出自己,可她却觉得他现在的状态不对劲。
江折似乎无所察觉,不过短促的一秒钟,就收回了目光。
颜黎笑着附在他耳畔说了些什么,他脸上才有了点笑意。
南枝猛地站起身。
膝盖撞翻香槟塔的脆响淹没在再次响起的交响乐中,水晶杯碎在她脚边,溅起的碎片将她细白的脚腕割出一道血痕。
桌旁的人都停下交谈,疑惑地看向她。
尽管知道颜黎是在作戏,可在看见江折身旁出现和他姿态亲密的异性时,她还是难以抑制地感到难过。
酸意迅速涌上鼻尖,她险些失态。
南枝强压下心中的苦涩,朝桌旁其它宾客说了声抱歉,重新坐了回去。
所有的灯光聚焦在台上,她的位置又在最后一排,并不显眼,台上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陆振海偏头看了眼江折颜黎。
他刚刚也看见了两人之间的互动。
他安插在陆承公司里的眼线在第一时间发现江折和南枝还在一起后,他就直接飞去了京城。
陆振海先是以陆承为要挟,让他主动交出手机,命人将他摁着跪在面前。
江折的眼神,他不喜欢。
明明他才是陆氏掌权人,是上位者,偏偏被一个晚辈凛冽的眼神看得不舒服。
见江折跪下,他心底的那点不适才消散。
他让江折在留在京城和南枝的安危之间二选一。
江折没有犹豫地选择了后者,条件是和他回奥克维尔,接受继承人的位置。
这一年来江折在陆承公司的表现,他的眼线都事无巨细地汇报。
从能力上来说,江折是胜过陆萧然的。
只可惜,他姓江。看上的女生偏又是小门户出身,完全不足以配得上陆氏未来继承人。
他问颜黎为什么给江折下过药睡了一觉后还是没拿下他,她嘲讽道:“毕竟南枝是他的初恋,他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况且江折这样的条件,南枝也不想放手。”
虽然颜黎没能彻底将两人拆散,但也让他们之间生出了间隙。
他没有时间再等,带着颜黎一起回了奥克维尔。
谨慎起见,陆振海将他们能联系外界的设备一同没收。
他只准许颜黎在外活动,但是要在他的人监督之下。
陆振海站在话筒前,清了清嗓,开始宣布陆氏未来继承人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