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娘,她这是在挑拨离间,你莫上当!”
刘云涛大怒说道。
“哦?是吗??我看,未必尽然吧?!”
却听丽娘,冷笑着反问他道:“就比如方才,你是否当真没有瞧出,炕上躺的不是我呢??”
“呃,这个、这个嘛......”
刘云涛一怔,慌忙微笑说道:“我当然是真的没有认出来,你别胡思乱想了!”但与此同时,却是眼皮乱眨、眼神闪烁不定,分明是在说谎。
“呵呵呵,傻妹子!你可不知道,你家刘刺史啊,早就对我垂涎已久了!”
肖兰儿十分得意地咯咯娇笑道:“今天晚上,他是故意假装认错,有心要和我共享鱼水之欢的!嘻嘻嘻......”
“肖前辈,甄前辈他们在外等候已久,”
他们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纠缠个不休,把阿梨听得大为头疼,便连忙把烛火塞进了肖兰儿的手中,存心支开她道:“有劳您,按照甄前辈的吩咐,去院子里头,把这支烛火,反复地吹灭、点燃两次,发出暗号儿,顺便在外面守着,以防有人误撞进来。”
“呸!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支使起我来了,什么玩意儿嘛!!”
肖兰儿极为不满地小声嘀咕着,偷瞄了两眼阿梨腰间的天雨剑后,终于还是一扭、一扭地接过了灯台,走了出去。
“丽娘,这个肖娘子,一向品行不端、谎话连篇,你可千万莫要信她呀!”
肖兰儿把烛火端走之后,屋内登时漆黑一片,那刘云涛在暗中开口,讪然说道。
“哼,所谓‘品行不端、谎话连篇的人’,明明是你才对吧?!”
丽娘咬牙切齿地恨恨说道。
“嗐!你这傻丫头,就爱胡思乱想!哈哈哈哈!”
刘云涛依旧是哈哈大笑道:“我哪里说谎了??”
“刘郎君,你、我生死相伴,已然十载有余,彼此之间,早已是了若指掌,一个眼神,便足以传情达意、洞悉无余,又岂会被谎言所蒙蔽呢?!”
丽娘淡然言毕,转而喝问阿梨道:“小丫头!你且说说看,你是怎么发现,我的真实身份的?”
“哦,回前辈,就是刚才,晚辈转身去拿烛台之际,无意当中瞥见了刘刺史望向前辈的目光中,满是欢喜和深情之色,与我这两天所见到的别无二致。但他之前对着肖前辈之时,眼中却只有满满的戏谑神色,差别极为明显,是以,起了疑心。”
阿梨郑重其事地回复她道:“并且,他和肖前辈被我点住之后,叶前辈的脸上十分恼怒,而刘刺史呢,则依然是轻松自如,毫无惧色——这不是蹊跷得很吗?!显而易见,他早就知道了,被点住的前辈是假,而真的前辈,很快就会前来救他,所以,才会这般地气定神闲。”
“嗯,你因想明了此节,因此才能及时回身,躲开了我的偷袭。”
丽娘“嗯”了一声,点头赞许道:“你的年纪不大,思路却甚是敏捷,功夫也很厉害,实在是了不起呀,小丫头!!”
“前辈取笑了,晚辈的心中惭愧之极。”
阿梨在黑暗当中,和她对面而立,脸颊如同火烧一般地,低声愧怍道:“咱们最后的那一招儿,晚辈不过是倚仗着宝剑锋利,这才削断了前辈的铜笔,险胜一步。不然,落败的那一个,定是晚辈。”
“不,平心而论,我败得并不冤枉。”
丽娘不以为然道:“你的根基比我扎实得太多,只是一来,吃亏在经验和技巧不足,尚欠时日磨练;二来呢,又太拘泥于法度,一旦遇到了象我这样儿,专攻奇险、毫无章法可言的对手,才会这般地手忙脚乱,接应不暇。今日这一战之后,你便又开阔了几分的眼界,更会从容了许多。”
“是,前辈字字如金。”
阿梨大觉有理,听得不住点头道:“其实,从昨天你抓住那名歌姬的脚踝开始,我便一直对前辈,充满了深深的敬佩之意,总是在琢磨着,该如何象前辈这样儿,化繁为简、归九还一,想必以后,会因此而受益良多——多谢前辈了。”
“嗳~,咱们同道中人,本就有互相切磋、促进之谊,你又何须客气呢?!何况,我也该当反思,一味取巧,终将失巧的道理。毕竟,如你一般,内力的积蓄和沉淀,才是王道——我也多谢你了,小丫头!”
丽娘言至此处,随即,语气一转,厉声喝问那刘云涛说道:“刘郎君!你瞧,连人家小姑娘都点出来了,你还敢矢口否认吗?!”
“嗳呀!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我干吗要否认呢?嘿嘿嘿。”
那刘云涛见实在是遮掩不住了,便“嘿嘿”一笑道:“好啦!我承认就是,你也犯不着这么大动肝火。哼,那肖兰儿在此之前,便三番四次地勾引于我,我都一概没有搭理。没想到,她今天晚上,索性躺到了咱们的炕头儿上来啦!我自打一进屋儿起,就觉得不太对劲儿——你一向嗜武如命,每天非得习练到深夜方肯罢休,十几年来,从未有过例外,所以,我才没有把门拴上。还有啊,我晚饭之时,喝得有些过量,一身的酒气,若是平常,你早就啰里啰嗦地出言数落我了,可她呢,却不骂反夸,这个疑点太明显了。再说了,你一贯矜持怕羞,哪里会像她那样儿地风骚、撩拨呢?三言两语之间,我就知道她肯定不是你了。”
“你!!你明知此人并非是我,可还是!......”
丽娘怒不可遏道:“要不是人家小姑娘闯了进来,你,你们!......”一时之间,于气急之下,就连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唉!如若你再得知,此人趁着你每天练武的时间,背地里流连青楼、调笑胡女的种种行径,只怕会气得更加厉害了。”
阿梨的心中,替她很是难过地默然思忖道。
“欸~,我只是趁机戏弄、戏弄她罢了,又没当真做出什么事情来。”
刘云涛却是老大不以为然地,辩白说道:“你也不想想看,我明知你随后便到,又怎会不知死活地胡作非为呢?!”
“哼!狡辩!!”
丽娘轻轻地哼了一声,不屑一顾道。然则,语气却是温柔了许多,明显已经被他所说服了。
“哎呀呀,你可真是一个傻孩子啊!以后,再也不许听信别人的挑拨,乱起疑心了。”
刘云涛也是语音轻快、如释重负地,含笑责骂她道。顿了一顿,又嗔怪她道:“笨丫头!你只顾着追问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也不想想,眼前都是什么状况。”继而,就转向阿梨道:“喂,小姑娘,你是何人,为何要刁难我们?!”
“哟!怎么,如此聪明的尊驾,一直到现在,才想起来打听这个吗?!”
阿梨不由得暗自偷笑着,才欲答话,便忽听院外,脚步纷杂、语声切切,接着,伴随着微弱的烛光渐近,甄仕男、李海虹和董懂三个人,一同走了进来,使得原本就甚是狭小的内室,越发地拥堵了起来。
“甄前辈、李前辈、董少侠,快请进。”
阿梨见状,连忙退后了几步,缩到了东面的墙角儿之处,施礼说道。
“独孤姑娘,辛苦,辛苦了!在下替天下的苍生,在此谢过阁下了。”
董懂将手中所拿的烛台,放回到了桌子上,屋内,便又重新光明了起来。甄仕男便对着阿梨深施了一礼,肃然说道。刘云涛和丽娘两个人,则对着众人不住地打量,面色很是惊疑。
“甄前辈言重了。兹事体大,人人有责,晚辈也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而已。”
阿梨慌忙还礼说道。随即,瞧了一眼三人的身后,自告奋勇道:“哦,肖前辈是到院门之外,担负起警戒之责了吗?还是晚辈前去,和她交换一下儿吧!”
“不,门外自有暗桩守护,就无须劳烦姑娘的大驾了。至于十六妹,她自从知道了自己被假冒之后,便心生不忿,晚间无命自来,携私寻衅,险些误了大事,非得重重处罚不可。”
甄仕男摆手说道:“甄某已经命她,先行回去闭门自省,明日再公开受罚。”
“啊?!甄前辈,肖前辈此举虽则触犯了贵帮的帮规,但好在并未惹出什么祸事来,”
阿梨一想到他们四海帮的严酷帮规,心中不禁为肖兰儿不寒而栗了起来,连忙帮她拱手求情道:“所以,还请甄前辈,一定要从轻发落为宜呀!”
“嗯......好吧!目前大局为重,那甄某就看在姑娘的面子上,姑且缓上一些时日,容她戴罪立功,以观后效吧!”
甄仕男慨然颔首道。
“贼婆娘!我来问你,前些日子,把我绑在树上的那个斜眼儿的老尼姑,是不是也是你假扮的?!”
此时,李海虹已经特意转到了丽娘的面前,沉声喝问道。
“哼,我不问也知道,你们肯定是为了寻仇而来。”
丽娘微一撇嘴说道:“不错,正是我陈丽娘所扮。”听她这一说,众人这才知晓,此女的全名,叫做陈丽娘。
“方才,你一露脸儿,我就认出了你这名手下败将了。”
便听陈丽娘略微顿了一顿,又继续对着他,傲然说道:“你不必如此转弯抹角儿地盘问,我直接告诉你好了——那夜救走你的那名妇人,就是被我射杀的,你待如何呀?!”
“嗯?!”
“当真是你?!”
李海虹不料她竟是如此地干脆、坦诚,未审自招,不由得一愣无语道。而董懂则忍不住一步冲到了她的面前,握紧着拳头,双目几欲喷出火来地,颤声质问她道。
“当然是我。”
陈丽娘面对着仇恨的目光,毫无惧色道:“那天晚上,她不分青红皂白地躲在暗处偷袭,射死了我的结义大哥巾木,我为兄报仇,以箭还箭,血债血偿,同样偷袭将她射死,又有什么错儿了?!她害人性命,死了,也是活该!!”
“你这妖女!!死到临头,还敢逞口舌之利!”
李海虹怒气冲冲道。
“好哇!哈哈哈!”
董懂却是气极反笑道:“你说你为兄报仇,乃是理所应当之事,那么,你杀死了我的高祖母,我为亲报仇,夺你性命,自然也是天经地义的啰?!”
“哼!我既是被你们捉住了,那就悉听尊便好了!”
陈丽娘两眼望天地,不屑一顾道:“只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杀死那名妇人的是我,和刘郎君可没有半点儿的关系,你们不许为难他,这就杀了我,放他出去吧!”
“哦?!呵呵呵!”
李海虹一声怪笑,阴忒忒说道:“老尼姑,你,我是一定要杀的,但却偏不放他。不仅不放,还要大大地为难他、折磨他,你,又待如何呀?!哈哈哈哈哈!”
陈丽娘闻言,立时呆住,无声地张了一张嘴巴,情知求饶也是无用,只得默默无语地回头凝望着刘云涛,一改方才的无畏之态,眼中满是哀痛之情。
“八弟,虽然你是丧主,可十八妹,毕竟是因为我才不幸殒命的,”
李海虹得意洋洋地大笑了几声后,又伸出手来,拍了一拍董懂的肩膀道:“所以,复仇之责,理应由我一力承担才对,你莫要和我争抢,好吗?”
“六哥!你......”
“好了!”
董懂老大不赞同地正待出言反驳于他,甄仕男已然不耐说道:“老六、小董,咱们个人的私怨,暂且放到一边,稍后再议不迟。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是!”
李海虹和董懂一怔,连忙齐声应是的同时,又不约而同地瞪了一眼陈丽娘,意即:“算你走运,还能苟活片刻。”
“怎么,你们不仅仅是为了寻仇而来的吗?!”
陈丽娘奇怪说道。
“姓刘的,安禄山那厮,把钱粮和兵器,都藏在盐山的什么地方了?!你给我速速讲来!”
甄仕男并不搭理于她,上前一步,厉声喝问刘云涛道:“要是有半句不详、不实,你二人休想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