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素欢?那个成天都不喜欢说话的婆婆居然……?
“何必要走?出边再好,有自己个女好么?”平淡质问之际,他抖灭了手中的烟杆,“敬缘生来就是做巫女的料,她若再伤心,鬼门就真要开了,整个蒿里村都会遭作祟的。”
“开什么玩笑……!”敬母努力撑开了发颤的嘴唇,“别把我困在这个鬼村里了……!”
“没有说笑。”忽然,她的背后传来了康伯平静至极、却能让人汗毛倒竖的声音,“敬缘的精神状态跟村民的情绪波动有明显关联。”
敬母仓惶回头,身影在夜色下模糊不清的康伯仍在淡淡介绍:“她高兴,村民们就心情愉悦;她难过,村民们就心烦意乱。就算自始至终没见过她本人,只要在村里都会受影响。”
“这两日我亦觉得烦死人。”苏三爷毫无感情的声音又从身后传了过来,“阿康研究了鬼门很多年,不会有假。”
“难……难道不是因为闹鬼吗?刚出门还有一只!”被两面夹击的敬母颤着声音求饶,仿佛再过一秒就要跪下,“求你们了,让我走吧……阿缘的事情我都办好了,不会亏了她的……!”
“我看她完全唔明白喔。”苏三爷稍稍提高声音朝康伯调侃。
敬母一愣,连忙补充:“呃——以后、以后等我赚到钱了,我就把阿缘接到大城市住!不出几年就可以——”
“敬缘不能离开蒿里村。”康伯忽然斩钉截铁地打断,“她走了就没人镇住鬼门里的东西,村民们迟早会被作祟。”
“那你们……想我怎么样?”敬母终究是跪下双手合十求饶了,“我求求你们,待在这山沟一辈子真的值吗?”
空气暴毙般死寂了几秒。
突然,敬宅方向传来了阵阵鞭炮声。子时还没过,素欢奶奶和敬缘大概率是发现了敬母的消失,赶回了家去找她。
敬母吓了一激灵:“她——她们发现了!”
不仅如此,等鞭炮声将要停歇之际,那边居然传来了敬缘声嘶力竭的呼喊:“康伯!三爷!风哥洒哥!救命啊——!”
“这是……?”敬母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你不去看看?你还想走么?”苏三爷淡淡询问,却没有挪动步子。
敬母看回他,眨了眨眼,却突然卖力地磕起头,仍在乞求他让步。
远处的求救还在回响,村头的温家和村尾的梁家先后亮起了灯。
苏三爷沉默地看了看稍远处的温家灯光,居然真的让了一条道:“算了,强扭的瓜不甜,最多我们剩下几个日后辛苦些关照阿缘。”
康伯轻叹一声,仍是立在原地:“你这么讲就没办法了。”
敬母大喜过望,连忙拜了又拜,一爬起身就跌跌撞撞地跑向了石桥。
桥上的铁丝网还没挪走,但要挤过去也并非不可以,只要出点血破点皮,就能——
“咔嚓!”
忽然,后颈一凉的她眼前瞬间一黑,意识也随之骤然分崩离析、破碎飘散。
“有怪莫怪,反正你出去也会咒上外边人,阿欢亦默许了。”苏三爷甩了甩砍刀上的血,将其重新挂在了背上,“啧,手生喽,溅到了衫上。”
“反正到时处理也要弄脏的吧。”康伯无奈地摊摊手。
“也是,还未完工。”苏三爷本想点口烟,看见温家的灯光又停下了动作,“你确定那些五指毛桃是被人挖的?”
“嗯……”康伯缓缓点头,“你前一天不也看见河里有类似的东西飘过吗。”
“我知,那样就好办了。”苏三爷看着阿风的爸妈拿着菜刀和锄头跑出家门,当即判断阿风被命令留在了家里,“两个问题,刚好两个人。”
“等等,别让阿风和阿洒看见。”康伯五分担忧地嘱咐。
“你担心我?”拿下砍刀时,苏三爷脸上换成了少有的冷漠,“你不如先照顾好阿洒他公,那些东西未必可靠。”
“我学过医,我自己知道。”康伯咳了声,转移话题道,“你去吧,这具尸体我先处理一下,免得阿风路过看到。”
“看紧时间,阿洒不知会出去多久。”离开前,苏三爷吩咐。
“既然是去看阿缘就不用担心时间。”康伯应着,从兜里掏出两捆压得十分紧实的塑料布扔给了他。
苏三爷半摸黑地接住,沿着灯光难以触及的小径朝温父温母的背影大步赶了上去。
康伯也没有闲着,拿出另一捆塑料布走向了敬母的尸体。布上别着绳圈,打包完毕后能很方便地拖走。
随后他又戴上一对厚手套,挪开一个拒马,将打包袋拖到了桥那头。
先放在这儿吧,这里应该暂时没人会来,村里村外都不会。等会儿另外两具尸体运过来了,再将它们一起拖到挖五指毛桃那片树林处理。
干完这里的工作,康伯回了村里进行下一步,留下上位梨雨呆在原地消化这幅场景。
“初见时缘姐跟我说,她妈妈是离开了,风哥的爸妈是出去打工了……”半晌后,她才积攒起了嚅动嘴唇的气力,“怎么会是这样……?”
“你想我们刚和你认识就说实话吗?”四姐半讥讽地质问。
“其实我们也很久以后才得知真相的。”二姐慨叹。
“当然,对于那时的小雨妹来说,还是不知道这种事为好噢。”三姐总结。
“对于我来说也是啊。”上位梨雨沮丧地坐在了桥栏杆上,“这下好了……这矛盾纠缠不清地别想解开了,呜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