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启在高丽的住所,被高丽方面安排了极为严密的看守。其布局呈回字型,外层是一圈手持长枪的守卫,他们身姿挺拔,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内层则是一些便衣侍卫,他们隐藏在庭院的各个角落,或是装作洒扫的仆人,或是扮成修剪花木的园丁,看似不经意地在李明启住所附近活动,实则时刻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高丽方面深知李明启身份特殊,既不能让他有机会逃脱,也不能让他出现任何意外。一旦李明启在高丽境内遭遇不测,西夏极有可能以此为借口发兵,那将给高丽带来灭顶之灾。
于是,他们在看守上可谓是煞费苦心,除了加强人力部署,还在住所周围设置了诸多机关暗哨。
为了确保李明启的健康状况稳定,高丽王廷还特意找来一位经验丰富的医师为他诊治。
这位医师年逾花甲,白发苍苍,但眼神却极为锐利。他每日都会前来为李明启把脉问诊,仔细查看他的伤口恢复情况,还会根据他的身体状况调整药方。
医师第一次见到李明启时,看到他那苍白的面容和虚弱的身体,不禁微微皱眉。
他轻轻搭起李明启的手腕,手指沉稳而精准地感受着脉搏的跳动,良久之后,缓缓说道:“殿下身体亏损严重,需得好好调养。这几日切不可劳累,饮食也要清淡为主,待老臣开几副药,慢慢调理,或可有所好转。” 说罢,便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串药材名。
李明启看着医师忙碌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他明白自己此刻的处境,只能任由高丽方面安排,同时,他也在暗中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试图寻找可利用的机会。
他知道,自己必须在这重重困境中找到突破口,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重回西夏。
而在西夏国内,反对皇后的大臣们已经秘密地集结了兵力,他们在皇宫附近的隐蔽之处蛰伏,等待着最佳的政变时机。
皇后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她加强了皇宫的守卫,并且频繁地召见自己的心腹,商讨应对之策。整个西夏皇宫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气氛。
李明启虽身负不凡武艺,然此刻困于高丽精心布下的天罗地网之中,重病缠身仿若折翼之鹰,面对这铜墙铁壁般的看守,往昔的武勇亦难以寻得施展之处。
他在这狭小的囚室之内来回踱步,每一步都似踏在他那沉重且忧虑的心头,思绪如乱麻般纠结,苦苦探寻那一丝可能存在的生机。
正于愁苦烦闷之际,那伪装成高丽仆人的暗卫悄然而入。此暗卫对李明启忠心耿耿,多年来默默磨砺技艺,易容之术已臻化境,只为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成为主人的救命稻草。暗卫轻缓地将餐盘置于桌上,刹那间,眼神由平常的温和转为极度的专注,深邃如渊,似在凝聚全身的心力与智慧。
暗卫动作行云流水,从袖口摸出精巧小盒,里面人皮面具薄如轻羽。他挑出仿李明启面容的面具往脸上一覆,手指沿边一捋便严丝合缝,面容瞬间重塑,乍一看与李明启无异。
暗卫又从怀中掏出布袋,里面装着颜料和特制胶水。他蘸料手法利落,修饰眼部时,晕染眼窝、勾勒眼线,让眼神有了李明启那般深邃感;修眉时,粘贴毛发调整形状,与李明启的神韵渐渐贴近;调整肤色时,以白为底,掺些黄棕颜料,用海绵轻拍,使面具与脖颈肤色过渡自然。
暗卫稍作停顿深吸口气,施展秘技调控面部肌肉,鼓起脸颊、抬升颧骨、扯动嘴角,表情变化与李明启如出一辙。
接着抽出发簪,快速将头发梳成李明启常有的样式,喷上发胶固定,发丝服服帖帖各就各位。
眨眼之间,暗卫已然从一个平凡的高丽仆人摇身一变,成为了与李明启容貌、神态都几可乱真的 “分身”。
李明启目睹这般神奇的转变,心中满是震撼,却又因深知当下处境艰难,逃脱之路布满荆棘而忧虑重重。
他苦笑着缓缓摇头,轻声叹道:“此般绝境之中,看守严密到这般地步,虽说有这神奇的易容术,可我又究竟怎样才能突出重围呢?” 那话语之中,满满的都是无奈与绝望,在这寂静的房间之内久久回荡。
未及话音消散,惊变陡生。
暗卫仿若决绝的勇士,毫无征兆地抽出匕首,寒光一闪,利刃径直刺入自己胸口。
那匕首刺入的瞬间,仿佛时间都为之凝固,李明启只听到一声轻微的 “噗” 声,随后便是暗卫身体微微颤抖的声音。
李明启如遭雷击,目眦欲裂,脱口惊呼:“你这是何苦?” 声音因极度震惊而微微颤抖。
暗卫却面容平静,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微笑,气息奄奄地低语:“殿下,若您‘死’去……” 言未尽,意已明。
李明启刹那间洞悉了暗卫那以命相搏的壮烈计划,悲痛如汹涌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心中清楚,质子于接收国身亡,此乃外交场上的惊涛骇浪。西夏方面定会认为高丽失职,两国关系必将如紧绷之弦,随时可能断裂引发战火纷飞。
虽若能证为病故或意外,或可借外交途径平息风波,然一旦被疑为蓄意谋害,便是两国交恶、血雨腥风的开端。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可能的后果,每一种都让他不寒而栗。
此刻,李明启满心悲戚,却无暇沉浸。他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抱住暗卫缓缓倒下的身躯,泪水夺眶而出,肆意纵横于脸庞。
他的双手紧紧地握住暗卫的肩膀,仿佛想要抓住那渐渐消逝的生命,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暗卫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气若游丝却字字坚定:“殿下,莫负臣之牺牲……” 李明启紧咬下唇,直至渗出血丝,强抑内心的哀伤与愧疚,迅速换上暗卫的衣物。
他站在镜前,双手微微颤抖,勉力镇定心神,对镜稍作面部修饰,力求毫无破绽。
随后,他挺直脊梁,深吸一口气,以流利的高丽语放声高呼:“来人!西夏王子自尽了!”
此声仿若洪钟大吕,震得整个住所地动山摇。守卫们乍闻此讯,先是呆若木鸡,仿若被施了定身咒般愣在原地。
刹那间,惊惶之色浮上面庞,如潮水般纷纷朝着李明启所在之处汹涌奔来。
外层的长枪守卫们顿时乱了阵脚,彼此推搡拥挤,如没头的苍蝇般往庭院中仓皇冲去;内层的便衣侍卫亦不再隐匿身形,匆忙现身,个个面色凝重。
一时间,呼喊声、脚步声交织错乱,整个住所仿若被卷入一场风暴的漩涡,混乱不堪。
李明启趁此良机,将帽檐压得极低,微微低头,混在慌乱的人群之中。
他的心跳如密集的鼓点,声声震耳,每迈出一步都似跨越一道天堑,胆战心惊,生怕被人识破。
然他极力维持镇定,模仿仆人的姿态与步伐,虽看似卑微,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坚如磐石的决然。
他心中明镜似的,此乃天赐良机,若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更将辜负暗卫的舍命相护。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与警惕,时刻留意着周围人的动向,身体微微紧绷,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李明启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慌乱的人群里,他尽量让自己的步伐显得自然而不引人注意,每一步都仿佛带着千钧之重。
他紧紧跟随着人流,朝着住所的大门缓缓移动,眼睛的余光却在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靠近大门时,他看到守卫们正手忙脚乱地相互传达着指令,有的在试图冲进屋内查看情况,有的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徘徊。
李明启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内心的紧张,他知道,此刻绝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他微微低着头,装作焦急地想要出去通报消息的样子,肩膀微微颤抖,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个仆人在这种突发状况下的惶恐。
终于,他成功地踏出了大门。外面的世界阳光刺眼,与屋内的昏暗形成鲜明对比。
他脚步不停,继续混在人群中朝着街道走去。此时,街道上也因为这一消息而开始出现骚乱。百姓们纷纷交头接耳,猜测着这一事件将会给高丽带来怎样的影响。
李明启在人群中艰难地前行,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高度紧张如双重枷锁,不断消耗着他的体力与意志。
阳光无情地洒在他身上,街道上的喧嚣与混乱仿佛是一场遥远而模糊的梦境,他只能凭借着本能,一步步远离那座困住他许久的住所。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就在他拐过一个街角时,一阵眩晕感突然袭来,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他的脚步变得踉跄,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再也无法支撑他继续前行。尽管他咬紧牙关,试图强撑着不倒下去,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最终重重地倒在了街边的角落里。
天色渐黯,铅云如墨,沉甸甸地坠于城市上空,大片雪花仿若癫狂的蝶,在凛冽朔风的驱赶下,肆意纷飞、旋舞。转瞬之间,蜷缩在街角的李明启便被这茫茫白雪彻底吞噬,仅余几缕破败衣袂在狂风中徒然挣扎,恰似溺水之人绝望地舞动着手臂。
往昔长街,车如流水马如龙,行人接踵,喧闹与繁华交织成一幅鲜活的市井长卷。衣衫褴褛的小贩手捧热气腾腾的特色吃食,声嘶力竭地沿街吆喝,只为那碎银几两能果腹养家;华服锦绣的达官贵人乘坐雕栏玉砌的马车,在骏马嘶鸣中扬尘而过,尽显尊荣。然而此刻,暴雪如洪涛猛兽,无情地冲毁了这一切盛景。小商贩们手忙脚乱地收拾摊位,行人们裹紧身上的裘衣,神色惶惶,脚步匆匆,向着温暖的港湾奔逃。刹那间,长街仿若被抽去了脊骨,只剩呼啸的寒风如恶鬼尖啸,裹挟着雪雾在空旷的街巷中横冲直撞。
阿辰,满脑子皆是那甜香软糯的高丽栗糕。他身着一袭湖蓝色锦缎棉袍,棉袍领口与袖口皆镶着一圈雪白的狐毛,柔软且丰厚,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仿佛冬日里的精灵在嬉戏。腰间束着一条墨色织锦腰带,其上绣着精致的金色暗纹,低调而华贵,一枚温润玉佩垂于一侧,更添几分文雅之气。
头戴一顶黑色貂皮暖帽,帽顶一颗圆润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帽檐下,阿辰那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孩童对美食的炽热渴望,仿若栗糕的香甜已在舌尖萦绕。脚下蹬着一双同色系的厚底锦靴,靴面绣着细密的云纹图案,踏在地上,积雪发出轻微的 “咯吱” 声,似是在为他的前行伴奏。
他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曲,一蹦一跳地走在雪中,心里只想着快点买到栗糕。行至一处街角,阿辰满心皆被栗糕的香甜软糯所占据,脚下猝不及防被一硬物绊住。他整个人向前扑跌而出,恰似折翼之鸟。在身体失衡前倾的瞬间,他顺势一个流畅的翻滚,单膝跪地,稳住身形。他微微喘息,抬眸间,视线被眼前之人牢牢锁住。
只见李明启面如死灰,双唇毫无血色且干裂起皮,几缕凌乱发丝贴于额前,双眼紧闭,仿若被死神的黑袍笼罩。阿辰心中猛地一揪,疾步上前,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拍打着李明启的脸颊,口中焦急呼喊:“喂,醒醒,你咋啦?” 回应他的唯有死一般的寂静与愈发猖獗的风雪怒号。阿辰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果敢。短暂思索后,他决然舍弃了购买栗糕的念头,俯身将李明启背起。李明启身躯沉重,压得阿辰脚步略显踉跄,但他牙关紧咬,一步一步,在深厚积雪中艰难踏出深深足印,朝着住所方向坚定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