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垠一眼便注意到芢煌滴血的伤口,他快速从衣角扯下碎布,急切的为其包扎。
芢煌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不发。
她的眼中,有怀疑,有悲伤,有惊讶,有庆幸……
待玄垠小心翼翼为她包扎完毕后,伸出手想要去轻抚她的脸颊。
芢煌眼角泛红,眼眶湿润,一下抱住玄垠的脖颈,失声痛哭起来。玄垠轻拍着她的后背,突然想起自己衣物因大雨倾落,眼下还在淌水。
他的手浮在空中,语无伦次:“湿……湿的……我的衣服太过潮湿,别弄脏了你。”
但芢煌好似没有听到一般,把头埋进玄垠的右肩,气息一抽一嗒,如鲠在喉。
他想紧紧拥抱她,但又怕自己的衣物过了湿气给她。还未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芢煌紧抱着他的双手突然松开,哭声也随之停下。
他扶住她的肩膀,低头一看:芢煌早已晕厥过去,而且,她的身体忽明忽暗。
这是,快要身陨的前兆。
玄垠将芢煌放平在床榻上,着急忙慌的再次跑入大雨中。回到客栈,他把刚睡熟不久的厄缘一把拉起,二话不说就往茅草屋赶。
厄缘在见到芢煌的一刹那,瞳孔放大:她这是要烟消云散了?
玄垠慌张开口:“快,用你的魔灵之力先护住她的体魄。”
厄缘想都没想赶忙照做。芢煌的身体在接受到厄缘魔灵之力的护佑后,不再忽闪,转而呈现出半透明的模样。
这种情况更糟!
玄垠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厄缘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形,看着玄垠干着急的模样,他快速开口:“冰心的医馆就在这附近,她师承道德天尊,说不定会有办法。”
“那我们快去。”
玄垠伸手就想去抱芢煌,但一想到自己身上淌下的水如浸水的沐巾,“嘀嗒”不绝如缕,一下停住手中的动作。
厄缘逮着几乎嘲笑道:“你也有如此难堪的时候呀。”
他边说边施法将玄垠的衣物烘干,继而在他身上施下避雨术。
玄垠根本没有在意厄缘说了什么,法术生成的一刹那,他赶忙抱起芢煌就往屋外赶。
“喂,你知道医馆的方位吗?”
厄缘落后半截,在后面大喊。
玄垠转过头,高叫道:“还不快带路。”
厄缘摇摇头,快速飞到玄垠前面,心中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感慨。如此悲愤,真没想到,他还有觉察到他心绪的一天。
岁安医馆
玄垠的敲门声惊醒里屋还未躺下的冷冰心,冷冰心一开门,在看到他的一霎那,眼含喜悦:“玄垠,我就知道,你一定没事。”
还不等冷冰心多加寒暄,玄垠慌忙插话:“你快看看她。”
冷冰心稍加低头,他怀中的女子气息羸弱,显然已到了生死边缘。
即便她和芢煌没多少交集,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快把她带去里屋。”
冷冰心走在前方,玄垠小跑而上,他小心翼翼的把芢煌放于床上。
只见一束蓝光闪烁,冷冰心便已探清了芢煌的情况。
玄垠焦急询问:“如何?你能救她,可对?”
冷冰心摇摇头:“她元神薄弱至极,可谓是虚无缥缈,我也……无能为力。”
“元神薄弱?”
“没错,如今她元神散失九成以上,就算是我师父在此,怕也是束手无策。”
“她确实失过半数元神,可元神是神族的命之根脉,若非重伤重创,否则不会轻易消散,芢煌身无致命之伤,怎会如此?”
“她的情况,的确前所未有,玄垠,我知道你急,但眼下看来,她的全部元神并未有消匿的迹象,想来她的元神之念还在,只是元神之力损耗过大。”
厄缘提出疑问:“可你们神族的元神不就是元神之力护佑元神之念所构成的整体吗?一旦元神之力消耗过多,元神之念也将不复存在,而元神之念的消失,就代表整个元神的消散,所以元神之力也可以说就是你们的元神。”
冷冰心面对厄缘的不解,没有回话,也丝毫没有要搭理他的样子。
玄垠此时的一颗心也挂在芢煌身上,并未过多留意他们微妙的气氛。
冷冰心看着床榻上的芢煌,安慰玄垠:“只要元神之念不灭,那么她就还有希望,虽然我不知为何她的元神之力消耗近乎虚空后,她的元神之念还可以留存于体,但只要元神之念还在,她也就还在,现下,我们只要保住她的元神之念就好。”
“元神之念!”
玄垠目不转睛地盯着芢煌,神族的元神之念等同于凡人的意识,只要人留有意识,那么他就不算死去。看芢煌此时的情况,若要保有元神之念,那么便要唤醒她求生的意识。
只是……玄垠回想她刚刚见到芢煌的一刹那,她好像……真有……轻生的念头。
冷冰心默默走到门边,叮嘱道:“你多和她说说话吧,这是现下唯一的办法了,我们这些外人,想来也叫不醒她,你……多费点心。”
厄缘听到此话后,也识趣的走到门外,他轻轻关上门,不免有些担忧。
他一个闷葫芦,平时就少言寡语的,他还真未见过他滔滔不绝的样子。好奇心的驱使让厄缘驻足在门外好久。犹豫半晌过后,他叹了口气。还是算了,此时此刻,估计他心里也不好受,笑人伤疤,非君子所为。
厄缘走到院子的石凳上坐下。冷冰心站在不远处的桂花树下,一袭白衣冷艳绝尘,垂着头像是在思索什么。
月光洒下,地上透出些许荧光。厄缘想上前与她交谈一番,但一想到她对自己的态度,还是打了退堂鼓。
如今,他们早已不是朋友,他来自她杀父之魔的种族,他,也是那场惨案的间接元凶。
屋内,玄垠轻轻整理着芢煌的发梢,想着冷冰心刚才的话,他不善言辞,但若她需要,他可以改变。
玄垠努力的没话找话,思忖半晌,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对不起。”
他把手覆在芢煌的手背上,眼底尽是柔情:“对不起,我不应该抛弃你,也不应该对你说狠话,我也不该打你,若你有怨气,别这样和我置气,至少……别用这种方式,好不好?你醒来打我骂我,我都绝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