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振邦离开了天网监控中心,中途又转到辖区中队找张朝辉,依然是办公室没有人,电话没人接。他极度失望,考虑到杨鼎诚与张朝辉是上下级关系,一个中队长,一个大队长,张朝辉是杨鼎诚的手下,赵振邦对孙叫枝的案子几乎绝望。事情没有一点儿头绪,回去怎么对孙叫枝回复呢?
这时候,已经快到中午,赵振邦离开了刑侦中队,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了几个来回,最终又回到中队的大门口。中队门口除了几家摊点式饭铺外,还一个打烧饼的倒扣炉。
回想起张朝辉在孙叫枝的案子上,对自己的问题从来都是有问必答,态度和善,赵振邦决定留下来等他回来。他相信张朝辉肯定不是因为躲避自己才没有现身,他必定有其他的事儿需要外出,需要将手机关机。
赵振邦买了两个烧饼,坐在打烧饼的提供的一个小凳子上,边蘸酱边吃起来。
这期间,孙叫枝打电话问他在哪儿?在干什么?他没有说实话,说自己去了一趟工地,现在在工地把自己的棉床被窝儿晒一晒,过会儿才能回去。
从刑侦中队往东不到一里路,有一个小公园,看看此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赵振邦算了一下,估计下午二点半左右,张队长有可能过来上班,或者到那时候给他打电话,也许能打通,他便到公园里走走停停打发时间。其实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公园的门里一侧,能看得见刑侦中队院门的地方站着,眼睛时刻盯着中队的大门,一旦发现中队长张朝辉,他会立即赶过去找他。
但是一直等到三点多,赵振邦也没有发现张朝辉到中队上班。这把他急坏了,掏出手机给张朝辉打电话。
这次电话很快就打通了,张队长还没有等他说话就问他现在在哪儿呢?
赵振邦经过漫长的等待,忽然听到张队长的声音,有点儿激动,好像终于找到了可以为他伸冤报仇的依靠。
我就在你的办公室大门外呢,赵振邦语速很快地说。
你在那等会儿,我马上就到,张队长说。
十分钟后,张队长开车进了中队大院。在他办公室的电脑上为赵振邦播放了从天网中心拷过来的监控视频。
视频果然就像中心的值班员说的那样,在略显模糊的光线下,赵振邦看见一个穿着敞怀大衣的瘦高个男子,肩上扛着一个女人。那个男子,走路好像很迟缓,步伐拖沓,一边走还一边左右打量。
看到二十多分钟的时候,男子还扛着人,弯腰在路上捡拾一个饮料瓶子仰头喝水。估计瓶子里没有水,很快就被他扔到一边去了。
这期间,一辆汽车的车灯照着了那男子身上的人,赵振邦认出了孙叫枝。
看到男子在路上捡拾空饮料瓶子,张队长就开始快进,说,后面没有什么。
一直快进到那男子走到抛弃地点,把孙叫枝放在马路边靠近路牙石的地方。男子放下孙叫枝后,在路边待了一会儿,估计是很累,歇息歇息恢复体力。
男子停在路边的时间不是很长,很快就离开了,他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在回程的半道上,转弯沿着一条岔路口,往屿石县城里去了。
由于一身轻松,男人走回去的时候,头仰着,步速稍快些,电线杆子上的天网监控摄像头,把他的脸部特征都录了下来。
虽然能把那个扛孙叫枝的男子看得很清楚,但是赵振邦却对他没有任何印象。
张队长问他认识这个男的不?
赵振邦摇摇头说不认识,没有见过。
张队长说,我认识,但是认识他估计也不会起什么作用。
赵振邦不解地说,怎的?
因为他是一个傻子,张队长说。
这天傍晚的时候,刑侦中队中队长张朝辉换了一身便装,带着赵振邦,暮色里两人步行来到了距离中队大院不远的那个小公园。
中午的时候,赵振邦在公园里面已经待了两个小时。公园很小,面积估计不会超过十亩地,除了公园的中心位置设置了几件全民健身器材外,四周都是高高低低的植株。公园里也只在健身器材边缘位置的一根电线杆子上装了一个路灯。
路灯的照射范围实在有限,跟航标一样,灯泡子一亮,四周马上就变得黑黢黢的。
张朝辉带着赵振邦进了公园,没有去路灯底下,而是沿着靠近围栏的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往深处走去。小路两边种了一些旱竹,现在是秋天,旱竹的硬叶一碰就沙沙响,感觉像死去了的枯树枝子。
不久,张朝辉在一丛冬青树跟前站住了。冬青不高但枝叶稠密,张队长不说话,赵振邦猜不出他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干什么。
张队长弯腰朝冬青树底下看,赵振邦也跟着望过去。
白天看上去比较茂盛的冬青树丛,枝叶下面却是一个被掏出来的黑乎乎的窟窿。
这是什么?赵振邦忍不住问。
这地方就是那个把孙叫枝扛到马路上去的傻子住的地方,张队长说。
黑暗中,赵振邦心情复杂地看着张朝辉。
张朝辉的说法,唤起了赵振邦的希望,好像张队长把他带到这里来,只要找着那个傻子,就能找到是谁把孙叫枝打了似的。但同时隐隐的担忧也使他忐忑不安,一个傻子,能提供多少可资采纳的令人信服的真实证据?
他人呢?赵振邦急切地问。
还没有回来,晚上的时候,傻子一般都会回到这个地方来睡一觉,张队长说。
张队长带着赵振邦离开傻子的窝棚。
在吊在电线杆上的那盏路灯朦胧的光线覆盖范围之外,他们在稍远些的一个长条凳上坐着。
一个多小时后,从公园的门口进来了两个人影子,两个人影径直走到路灯底下,原来是一男一女,看样子年纪不大,都在二十岁上下,女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些纸,弯腰把跟前的一个秋千板擦了一遍,两人才在上面坐了下来。
这时候,已经是夜里将近十点钟,公园外的马路上人迹渐少,张队长已经特意朝门口看了好几次,看样子他有些着急。
赵振邦说,这个傻子大概什么时候能过来?
这个问题他问了好几次了,张队长都没有回答。
这次依然如此,但他们几乎同时看见一个高个子,穿着绿色军大衣的人,从公园外面磨磨蹭蹭走了进来。
张队长碰了一下赵振邦,小声说,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