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银催稿的这些话,就说得很委婉,也很诚恳,这让季宇宁很难拒绝。
他只得点头答应。
其实现在人民文学杂志社编辑部有一些他的诗,还没有刊登呢,他前一段也写过一些散文,但那属于诗歌散文组的作品。
对于许以他们小说组的约稿,他就得写小说了,至少也是短篇小说才行。
“还有啊,季宇宁,我觉得你这篇小说那山那人那狗,湘省乡土的味道很浓郁。
我当时看了这篇小说,总想找个机会跟你聊一聊。
这种乡土小说,我觉得你未来可以多写。”
前世王朝银就是对湘省的作家,以及写湘省的小说非常关注的
“王朝银,实际上,我这几个月来都一直在构思一个发生在湘西南地区一个小镇上的故事。时间的跨度比较长。
我现在想把它写成一个长篇,至少是一个短长篇。
不过,现在有想法,但是能不能写,有没有时间写,这都是问题。”
季宇宁说的实际上就是前世80年开始创作的那部芙蓉镇了。
这篇小说将是明年他的大量作品中的一部,他现在是在做一些铺垫。
中午吃饭,王老乡一个人就喝了两扎半啤酒,季宇宁也陪着他喝了一扎半啤酒。
现在的啤酒都是放在一个压力罐里,气儿很足,味道还挺不错。
现在这时候,饭馆里卖的啤酒,都是用的塑料大杯子,上面还有刻度,一扎就相当于一升啤酒。
王朝银这两扎半啤酒,就相当于后世的5瓶啤酒。
他们俩人喝了四升啤酒,在饭馆里属于比较显眼的。
这时候一升啤酒是4毛钱,但是最低可以卖四分之一升,也就是一杯啤酒。
很多人买的就是一毛钱一杯的啤酒,他们俩人居然喝了四升。
吃完饭,他把王朝银送到京城大学西门的332路汽车的车站,又陪着王老乡聊了一会儿,直到王朝银上车离开他才走。
骑车回宿舍楼。
老远的,就看见32楼门口,聚集了一大群人,而且还传来很激烈的争吵声。
近前观看,发现争吵的双方主要都是中文系的,一方是77级中文系的,那些人他都认识,还有一边,主要是76级中文系的,好像还有75级的,这些人他就不怎么熟了。
他们这届77级一入校,就是历届学生中最骄傲的,在校园里常常有傲然四顾的感觉。其他各届学生,心里也都有一些芥蒂,尤其是76级和75级的学生,对他们七七级经常是侧目而视。
一开始还好,大家还能相安无事,但过了一两个月以后,77级和76级的学生就开始经常有争吵了。
一方是推荐入学的工农兵大学生,另一方则是恢复高考以来凭自己本事,从千军万马中考进来的的首届大学生。
所以一旦有争执,往往就是没完没了。
“战端”一开,大饭厅旁边的三角地宣传栏就俨然成了交锋的沙场。
双方唇枪舌剑,你来我往,闹得是不亦乐乎。
今天,没想到双方已经从宣传栏上的笔战,升级到了在宿舍门口的面对面的对喷。
争吵的双方,同住一栋宿舍楼,却是无法安生。
季宇宁听了一会儿,好像是什么讲座的事儿,但具体为什么争吵,他没大听明白。
转过头,看见人群外侧,站着梁小胖。
小胖子站在人群的外侧,听的是津津有味儿的。圆圆的脸上,全是幸灾乐祸式的兴奋。
“梁佐,今天是怎么回事儿?怎么都堵在宿舍大门口吵啊。”
“唉,季宇宁,你不知道。这帮子76级中文系的人,实在是太特么过分了。
以前,咱们中文系的老师给他们开讲座,结果这些人在底下挑错,然后背地里打小报告,后来陈老师听了特别生气,他再也不给76级的人开讲座了。
咱们七七级进校以后,中文系的老师不断的给咱们77级中文系开讲座,76级这帮人就不干了。他们非说系里偏心。
这些人又是到宣传栏上公开的说不平,又是在底下打小报告。
结果系里没办法,就把单独给咱们七七级的中文系开的讲座也停了。”
季宇宁听了,这下明白了。
他从入校的第1天开始,就能感觉到校园里有一丝异样的氛围。
其实前世七七级七八级的学生很多人也都有这样的感觉,主要就是校园里面除了他们这些通过高考考进来的学生,还有推荐来的那几届学生。
直到1980年,76级的学生全部离校以后,这种异样的感觉才消失。
他们这些推荐进来的大学生,在校园里可不是仅仅为了做学生而来的。
所以这些人是很能折腾的。以前的那些做法也都在他们身上或多或少的保留着。
去年8月初那次教育工作座谈会上,很多高校的领导老师就说过,现在学校里已经不再是办大学,而是办初中,甚至是办小学。
那就是受不了这些学生了。
当时在现场的一位老师还有一个比喻,就是不合格的原料,根本生产不出产品来。
这可不是仅仅说说而已,是有具体统计数字的。
推荐入学的大学生中,有超过两成的人是小学文化程度,六成的人是初中文化程度,剩下的一成多才是高中文化程度。
而这些一成多的高中文化程度的人,在真正的高考中,很多人也根本考不上。
所以,这些推荐来的大学生普遍素质不行。当然也有极个别的人,也还是不错的,后来也有不少人回炉学习,甚至有考上研究生的。
不过季宇宁从入校以来,对他们这些人基本上就是敬而远之,他从不主动跟这些人打交道。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那些人有一些做法,他很不习惯。
当然今天这件事,他觉得也很正常,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种心理上的不满,总会上升到最后双方面对面的吵架。
前世他就在这个学校待过,所以知道这个学校对这种事情,最后估计也没什么结果,学校对学生是很宽容的。
到这儿,他也就没什么兴趣了,正要走,小胖子又叫他。
“哎,季宇宁,你不再看会儿了。”
“梁佐,没什么可看的。
其实有什么可吵的呀。
我们和他们,从根本上就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