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觉得,县令态度看似恭敬,实则试探居多。
陈老等的就是县令这一问,当即朝空中拱了拱手,“老夫觉得应该修书一封给宁王府。整个云州都是宁王封地,他定不会跟王员外勾结!”
沈清棠:“???”
宁王不是傻子吗?
傻子还能管事?
显然,不止沈清棠一人有这样的想法。
安静了片刻的百姓又开始交头接耳,讨论的内容大致就是沈清棠心中的疑虑。
县令则作为代表朝陈老问出大家的困惑。
“陈老所言甚是。在云州自是没有比宁王殿下更合适处理此事的人选。
只是宁王日理万机,会有空管咱们一个边陲小城的事?
再说,听说宁王身体欠佳……可否管的了?”
沈清棠一侧眉梢扬起,瞧瞧人家官场说话的艺术。
傻子不说傻子,说身体欠佳。
难怪能当一县之令。
陈老显然有备而来,点头应是,“托皇上的福,我与宁王有数面之缘。宁王确实身体有疾,不过一直有御医随侍在侧,听说病情偶有好转,能处理政事。
另外,皇上体恤宁王,在宁王府安排了几位能臣辅佐宁王。
有他们在,咱们北川的事对宁王来说只是小事一桩,县令无需担忧。”
县令沉默,似在思考。
沈清棠却觉得他是在想如何反击。
显然,县令不愿意把王员外交出去。
她还觉得陈老说的不是实话。
若宁王真如此受宠,又怎么会自年幼就在封地长大?
反正她看电视剧里的皇子们都是及冠后才会从皇宫分出来建府,且会有自己的封地。
皇上那么多儿子,舍弃一两个也是常事。
双方正在胶着时,王员外醒了。
他睁开眼看见孙念秋,皱眉骂:“滚下去!”
孙念秋习惯性听命,瞬间从他身上翻下来,跪在他身边,“是,主君。”
众人:“……”
沈清棠:“……”
真是活久见!
王员外刚想起身一阵猛咳。
孙念秋大概也反应过来,劈手给了王员外一巴掌,“王之敬,你个不得好死的畜生!”
众人:“……”
沈清棠:“……”
大概,这就是翻脸如翻书?!
王员外数年不曾被孙念秋如此对待,顿时生恼,嘴里骂着“贱人,一天不挨打你就犯贱是不是?”胳膊扬要抽孙念秋。
一动扯痛五脏六腑,又龇牙咧嘴“唉哼”痛呼着收回手抵在小腹上方。
疼痛让人清醒。
额头上多了一层汗珠的王员外终于想起了自己眼下的处境,目光先是在最前方陈老、县令等人身上扫过,又往后面围观的百姓身上落了落,最终看向低调站在一侧的沈清棠笑了起来。
笑声从极低渐渐拔高,一直笑到扯痛肺腑咳嗽不止。
孙念秋见王员外这样大概又心生不忍,扶起王员外让他靠坐在椅子上。
还倒了杯茶递给王员外,在他后背轻拍,让他顺气。
到底这么多年的感情,再恨也舍不得他这样受罪。
这期间,后头百姓议论纷纷,陈老和县令却齐齐看向王员外。
他们面色各异,都未开口。
一个似乎希望王员外说出更多。
一个似乎害怕王员外说出更多。
王员外没看他们只盯着沈清棠。
往日里和蔼慈善的脸,此刻满是恶毒的狰狞。
“没想到我常年猎鹰……咳咳,今日反倒让你这只小鹰啄了眼!”他又咳嗽了两声,才后悔道:“是我小瞧了你才让你今日摆我一道!当初,我就该直接收了你!”
沈清棠摇头,冷声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作恶多端有有今日怨不得旁人!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糖水铺子的店主,哪有本事摆你一道?”
她这话主要说来给县令听。
至于县令信还是不信,她此刻管不了那么多。
“我做的孽多了!”王员外又开始笑起来,笑得极为猖狂,“你是不是以为把他们弄来……”
他指着陈老、王员外以及看热闹的百姓们,“借他们之手弄死我,你就高枕无忧了?你想的美!
这辈子我想要的女人还没有弄不到手的。”
王员外用手背擦了下嘴,略一喘息接着道:“你是不是以为躲在西城外荒山里我就拿你没办法?你今日将计就计以身入局,我又何尝不是调虎离山?”
沈清棠脸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王员外却不肯痛快为沈清棠解惑,又指了指县令,“你以为就我在查你?他也想要你那两个铺子,更想要你……的命!谁让你窥见他的秘密了呢?”
他又转头对着县令道:“可惜你和我一样低估了这丫头呢!不过,就算现在我也比你强。”
不等县令答话,又转向沈清棠,“我的女儿和我的小妾跟你朝夕相处,你藏身的地方又如何能瞒过她们?
平日里,有他……”王员外指着季宴时,“清理跟踪你们的人,今日呢?”
沈清棠心瞬间沉了下去。
今日不光季宴时在这里,连秦征都这里,若王员外趁机派人进谷……
沈清棠顿时顾不上看热闹,扭头就走。
王员外的人若真进了谷,沈家怕是要刚经历完流放还得经历灭九族。
谷中其他还好说,主要有一万本该是死人的秦家军。
王员外对着沈清棠的背影喊:“晚了!此刻衙役应当已经都到了山谷里。你们家完了!”
这会儿他的人早该进谷了。
跟沈清棠打交道这段时间,就发现她像个滑不溜手的小泥鳅,身边还跟着武功高强的傻子,十分难对付。
哪怕这次逼着王如意把沈清棠骗来,也没把握把沈清棠留下,毕竟那傻子总跟沈清棠寸步不离。
王员外便想着沈清棠明明开了两间很赚钱的铺子,还天天往山谷跑,那山谷里定有秘密。
若是他能勘破山谷里的秘密,就能拿捏沈清棠。
到时候他想如何折辱沈清棠她都得受着。
说不得还能有意外收获。
却没想到还是低估了沈清棠。
他“请君入瓮”,她“将计就计”。
既如此,那就同归于尽吧!
他死了,也得拉着小奶奴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