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四月十四,沈一川领锦衣卫二十四骑,披星赶月驰马入辽州。
晨时,抵达现下赵尽忠所在辽州省总兵衙门。
从大明岛西南京都海京至东北端之辽州,全程一千三百多里,沈一川奉旨神速到达,锦衣卫做事雷厉风行由此可见一斑!
辽州省总兵衙门,位于辽州主城内东城区域,占地不小,古典形式,梁架体系,砖木结构。
建筑材料选用花岗石砌墙,周边青砖镶嵌,整体一层飞檐,上覆灰色筒瓦,正门高盈丈余,遵大明帝国祖例,总兵衙门门前设辕门,坐北面南,门外置木制旗杆,上悬大明军旗,辕门内正院前后分二进,西北亦有若干跨院。
衙门整体布局呈“日”字型,一个合围院落为“一进”,每进均配东西厢房,古语称为“四合”,所以亦可称为“二进四合构造”。
且这处辽州省总兵衙门西、北两侧还分别连有别院,看去相对独立,有两侧角门联通,内置兵器库与杂役兵勇班房,以充整体调配安置之用。
沈一川清早飞马赶到衙门口,于府门外辕门照壁前领随行人等下马。
一旁门房中的门吏班头颇见过些世面,瞧着一众飞鱼服驰至,自知遭惹不起,有眼力见地疾步上前作揖,顺便命人接过马匹。
“诸位大人万安!”
“不知锦衣卫上官大驾光临,所谓何事?小的可有能效劳之处?”
为首站在前面的沈一川冷眼望去,这门吏班头一把山羊胡,看去也有五六十岁的年纪,表情神态极尽谄媚,免不得心中有些厌恶。
“锦衣卫办事,少打听!”
说着,沈一川有意顿了顿,一双如鹰的厉眼盯过去,那班头瞬间就双腿发软。
“好了,兵部尚书赵尽忠大人此刻可在衙门中?”沈一川问。
“啊!在,在,在啊!”
“大人请!”
言语间,那门吏老班头声音已有些颤,说着话干脆利索地忙躬身,头前带路了。
沈一川一行人尾随其后,向府衙步去,大门上方黑漆大匾,上书“辽州总兵府”五个大字,看去分外气派。
且这门楼建筑,有三间大门,门柱都是青碧色的,不知刷了什么涂料,合不合朝廷规制暂不论,单这阔绰手笔,想来窦冉把持朝政多年,贪污枉法之程度,在他这昔日辽州老巢中,便可以一观!
此时,老班头一条腿刚刚迈进大门,其老眼便颇为隐晦地朝旁侧一扫,一个瞧着甚为机灵的小厮对过眼神来,反应麻利,旋即悄然退步顺一侧抄手游廊跑离。
沈一川紧跟着班头进来,这一幕自然尽收眼底,他知那小厮定是飞跑去后堂通风报信去了,但想来此次差事与往日不同,他来意不过传达旨意罢了,并无办案事由,所以也无所谓理会这些,权且佯装不知,由他去了。
穿过门房,入厅房,这衙门口,建筑规制分大堂,二堂、三堂,亦可叫做门房,厅房,正房,原总兵大人办公场所多在三堂,也就是最里面。
据记载,远追北宋时期,总兵这一级官职便全都是外省轮调上任了,现今大明帝国亦如此,左不过是为了防止地方上官官相护,尾大不掉。
沈一川由老班头领路,行至二堂前,左右两侧楹联上刻:“今古今古今今古,古今古今古古今”,其动念想去,不知其意,好像也并无此固定解释,遂罢了不做细究。
这些锦衣卫,素日里担得都是些朝廷的秘密差事,情报,抓捕,搜查,严刑审讯等,凡此种种,特权专办,无需解释,此等行事作风,无一不叫世人胆寒,所以现下总兵衙门中突现一行二十四人飞鱼服,府院上下诸人望风而惊,多半人下意识地就会往后退几步,生怕一个不着眼跟其沾上了边,就惹祸上身了。
沈一川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领手下不疾不徐跟在门房班头身后,他的脸棱角分明,如刀砍斧剁般,高颧骨,方下颌,五官转折明显,轮廓感十足,自带着一股冷冽气质。
但与此同时,其一双水汪汪的大眼,跟其他组合起来再看,又显得分外迷人,他三十四五岁的年纪,两腮偶有些胡茬,整体给人一种很有故事感的印象。
这人性格冷静刚毅,武艺高强,且为人仗义,极重感情。
是个嫉恶如仇,纯良正直的俊才干才,只不过,这样的脾气,却偏偏领任了锦衣卫指挥使之职,在这等衙门中,如此人格秉性,恐并不算是什么好事!
“秦将军,这位是锦衣卫的沈大人!”
三堂正房前,一位身披甲胄腰佩利剑的高个将军站在堂外正当中,门房老班头上前禀报,一眼望过去,这位将军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双眼如炬,自打沈一川出现在其视野中,便一直紧盯不放,显然,刚那疾步溜走的小厮定是已通报了此事。
“沈大人!”
“我们赵大人就在堂中!”
“您请进!”
年轻将军一字一顿,带了些敌意与威压,抱拳行礼后,侧身敞开了路。
沈一川镇定自若,看了那将军两眼,遂扭头向后,这等事自是不会被他放在眼里。
“你们原地待命!”
吩咐完,其迈步进了三堂,那将军尾随亦跟了进去。
“呦!”
“是锦衣卫指挥使沈大人!”
“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赵尽忠人高马大将军肚,声如洪钟,见沈一川步入堂内,赶忙拱手朗声道。
“哈哈,海京一别,两月未见,赵大人神采依旧啊!”
“恩?赵大人这是在验看什么?”
寒暄着,沈一川走近赵尽忠案桌前,见是一幅画轴。
“这......,看着像是北宋崔白的手笔啊!”
沈一川伏案细致观瞧。
“哦?哈哈,沈大人竟还对文墨书画如此在行!”
“我就不行啦,行伍出身,粗人一个。”
“这是刚手下兵勇从罪员家宅中抄没来的,听府中文书先生讲,说是原明仿古之作,值不得太多钱!”
闻言,沈一川笑而未语。
“沈大人,您瞧,这画中雄鸡吃蝗虫,这寓意好啊!”
“我记得古人常说鸡有“五德”。头戴冠,文也;足博距,舞也;见食相呼,义也;遇敌敢斗,勇也;守夜思晨,信也。”
“且这鸡与吉谐音,古往今来,一直被视为吉祥之禽。”
说及此处,赵尽忠抬眼颇有深意的望了沈一川一眼。
“今日沈大人到,正好这幅画被呈上来,想必,定是吉兆,您说是与不是?”
赵尽忠明显话里有话,纵是他这二品大员,实则每次见锦衣卫沈一川,也颇觉瘆得慌,眼下借画试探对方来意,实属无奈之举,唯恐对方一个密令报出,将自己拿了去,身正也怕影子斜,此种事又不是没出过,况且此处裁军之事还未做完,他亦心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