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所掌锦衣卫果然不同凡响,手下更是卧虎藏龙啊!”
赵尽忠这般言语间,眼神中多少带着些忌惮。
“哈哈,赵大人抬举她了!”
沈一川眼毒,初进得堂内时便瞧出赵尽忠衣服里边穿有内甲,方才遇刺,即便是乔花不出手,想必那厮也断无可能伤的了赵分毫。
眼下,赵尽忠会如此说,多半有着点扮猪吃老虎之嫌。
“诶!沈大人太过谦啦,我观这女子样貌有异,恐不是咱大明的人吧?”
“赵大人慧眼,所言没错,她是阿拉伯裔,其父母早年在婆罗洲经商,得罪了当地荷兰军官,致使双双遇难殒命!”
“这妮子命大,东躲西藏辗转间,跟随货船来到了咱大明岛,后被我收留教养,给她起了个汉族名字,叫乔花!”
“哦?没想到一小小女子,竟还有这般坎坷经历,看来也是苦命人呐!”
说着话,赵尽忠不觉得多对其留意了几眼。
那乔花深褐色的头发,浓密的眉毛与大明女子之惯常柳叶弯眉很是不同,大而深邃的黑眼睛,长睫毛,脸部线条轮廓偏欧罗巴人种,立体感十足,虽一直遮着黑丝面纱,但依旧难掩其与生俱来的神秘妩媚之异域风情!
身材高挑,曲线玲珑,一身飞鱼服的尺码似也经额外巧手裁剪过,颇有些紧身效果,直衬得此女子的体态更加凹凸有致,分外妖娆夺人。
“乔花,还不快见过赵大人!”
沈一川语毕,那女子听令向赵尽忠施了下臣之礼,言语中带着些外邦人的腔调。
“诶?对了,秦将军,这小旗官是何人引荐的,为何会出这等事?”
沈一川所领锦衣卫素以查案见长,刚在其眼皮子底下竟就发生了这等行刺之事,怎能不叫其担忧。
毕竟来时,皇上就有意叫他暗中派人手保护赵尽忠周全,说来他对此事上心,实则也属份内之责。
秦旌见沈一川竟要如此明火执仗的插手他们兵部之事,一时心中多少有些抵触与犹豫,遂其抬眼望向赵尽忠。
赵尽忠无言,只顺势眨了眨眼,表示了默许,秦旌这才拱手开口。
“禀沈大人,今日原乃我们赵大人召集辽州军副将、参将、游击将军等来述职的日子,现下军中各部要员已聚在堂外院中候着了。”
“刚我出去,参将张大彪私下找到我,将此小旗官之事告与我知,我这才进来通报的,不曾想......”
秦旌正说着,堂内众人忽听外面院中一阵嘈嚷声,似有人闹事。
闻声,赵尽忠粗大手掌一拍桌案,骂了两句浑话,起身就朝堂外走,沈一川一行三人紧跟其后。
带这一行人刚行出堂来,忽看见院中两位将军已拔刃出刀!
赵尽忠本欲厉声喝止,但话还未出口,只两合,其中一人便以身首异处。
行凶之人正乃辽州军副将常碌,而那身死倒地的,便就是秦旌刚口中提及的参将张大彪。
照理说,那张大彪一身功夫,能耐本事并不在常碌之下,但就在刚赵尽忠露面那一瞬,张大彪下意识地分散了注意,收了防御,这般举动,正巧被常碌这阴狠之流钻了空子,一刀解决。
事已至此,赵尽忠虽恨得将一口牙咬地吱吱作响,但怎奈何那张大彪已然回天乏术了。
前些日子,自己在辽州军中好不容易提拔了张大彪这一年轻才俊,本意是想通过他在军中撕开一个口子,同时也有留任此人以为后用的打算,可眼下,此番计划转瞬间便彻底付之东流了,如此局面,怎能叫其不恨极了那常碌。
“呦,赵大人安好!”
“刚听说大人遇刺,就是这小子所引荐,大人着力提拔与他,没成想,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一时气愤,失手宰了他,有违军规,全凭赵大人责罚!”
常碌佯装出一副憨直的摸样,腆着将军肚,粗着嗓子弄伎使诈。
闻言,赵尽忠微眯起一双牛眼,半晌未说话。
都说外官难任,这些个地头蛇耍奸做鬼起来,果真是不好收拾啊!
好一招排除异己,借机杀人!
赵尽忠心中计较,但面儿上还对此间事毫无办法,真真憋屈到了极致。
就在此剑拔弩张之时,忽地一旁角门处跑进来一个小丫头,七八岁年纪,活泼灵动,摸样讨喜。
不过观其衣衫便知,这应是个府中下人的孩子,且其手中举个鸡腿,吃得小脸脏兮兮,颇少了些管教。
“翠丫头,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赵尽忠身后的秦旌,见小女娃不合时宜地出现在当场,赶忙小声训诫着,并一把拽过那丫头的小手,领其从旁侧角门又出去了。
这番插曲间,沈一川身后的乔花,无人察觉地微微抽动了几下鼻子。
“唉,沈大人,你也瞧见了,我这儿的差事,难呐!”
赵尽忠并未直接理会常碌,而是一声叹息,向身旁的沈一川倒着苦水。
“恩,大人放心,此间所见所闻,我会一并报于陛下!”
“赵大人,行刺之事,既明处线索已断,恐追查起来,要困难许多啦!”
“我皇命在身,赶着回京述职,不便在此久待,还望赵大人见谅!”
“依陛下嘱托,此次将乔花、卢占星并锦衣卫十人留给赵大人驱遣,乔花擅追踪探查,卢占星持重擅谋划,此次事件,赵大人如信得过在下,可尽交于此二人办理!”
沈一川一番话出口,赵尽忠略作思忖,赶忙拱手谢过。
“啥也不说啦,多承沈大人帮衬了!”
语毕,沈一川亦拱手还礼。
随后,其毫不停留,动身便朝衙门外行去,身后锦衣卫众人跟随。
见得沈一川领队离开,赵尽忠身后的秦旌悄然上前一步贴近,小声问出了他从刚才便一直憋在心里的话。
“大人,这个沈一川,其人到底是忠是奸,是好是坏?”
赵尽忠也未回头,长出了口气,缓缓道。
“小旌啊,你是在意他锦衣卫的身份吧?”
说完,其沉吟着略顿了顿,续道。
“沈一川此人,早年从军,骨子里原也是有着军中铁血的。”
“只奈何,世事无常,人心不可测,光凭什么袍泽之谊可是撑不到他如今这身份地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