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破禁情渐萌
剑刃与冰晶相撞迸出千重雪浪，伍瑾腕间饕餮纹骤然张开血盆大口。
他反手将星轨罗盘抛向半空，暗金色流光裹着心头血在冰面上炸开蛛网裂痕："；东南巽位！"；
马瑶的银丝履踏碎冰层，毒针化作的朱砂笔在虚空划出三道殷红血符。
堕神骨禁制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九重星砂结界竟在她笔尖下显露出经脉般的灵力回路——那正是七百年前她剖开叛徒胸膛时，在对方灵台中见过的邪术纹路。
"；倒是学了个十成十。"；她嗤笑着咬破舌尖，将毒血喷在剧烈震颤的玉珏残片上。
冰蓝色星砂突然凝成无数细针，暴雨般刺向两人面门。
伍瑾的玄色鹤氅在飓风中猎猎作响，他剑锋倒转刺入冰面，饕餮虚影咆哮着将星砂吞噬殆尽。
当马瑶的第四十九道血符即将收尾时，两人足下冰层毫无征兆地化作墨色漩涡。
"；当心！"；伍瑾揽住马瑶腰身腾空跃起，却见十二尊青铜巨像破冰而出。
它们眼眶里跃动着幽绿磷火，手持的斧钺竟是用修士骸骨熔炼而成。
马瑶指尖毒雾还未成形，就被青铜斧掀起的罡风撕碎。
伍瑾将她护在身后，剑尖挑起的星砂在空中织就天罗地网："；这些是古战场英灵炼化的傀儡，弱点在..."；
"；咽喉三寸处。"；马瑶突然扬手射出三枚透骨钉，精准钉入最近那尊傀儡的颈纹裂缝，"；你以为就你读过《天工开物》？"；她足尖点在青铜斧刃上翻身跃起，裙裾翻飞间竟有曼陀罗幻影在冰面上层层绽放。
伍瑾眼底掠过暗芒，剑气突然裹挟着龙吟直贯苍穹。
饕餮纹脱离他的手腕暴涨数倍，森白獠牙咬住两尊傀儡的头颅狠狠相撞。
冰晶与青铜碎屑纷飞中，马瑶的血符终于连成环形阵图。
"；退！"；她拽着伍瑾后襟倒掠七丈，血色阵图爆发出刺目金芒。
禁制深处传来琉璃碎裂的脆响，九重星砂结界如同被抽去脊骨的巨蟒般剧烈抽搐。
那些青铜傀儡突然调转斧刃，竟开始互相劈砍。
伍瑾抹去唇角血痕，看着在傀儡残骸间翩然落地的女子："；你改写了它们的控制符咒？"；
"；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马瑶抚摸着颈侧虺纹，那里渗出的黑血已凝成曼陀罗形状，"；当年魔尊用十万修士元神喂养这些傀儡，今日就让它们尝尝噬主的滋味。"；
当最后一尊傀儡在自相残杀中轰然倒地时，悬浮在禁制中央的玉珏突然发出清越鸣响。
伍瑾按住剧颤的剑柄，看着星砂如百川归海般涌入残缺的玉佩——那上面斑驳的伍氏徽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看来有人处心积虑要补全我的本命灵器。"；他屈指弹在剑身，龙吟声震碎漫天冰晶，"；连七百年前就该消失的饕餮英灵都能唤醒。"；
马瑶正要讥讽，鼻尖忽然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异香。
她瞳孔骤缩，毒针瞬间没入冰层三寸："；出来！"；冰面下传来闷哼，暗红色血渍在纯白冰晶上洇开妖异的花。
伍瑾的剑比她的毒针更快，剑气掀开十丈冰层后，露出个正在融化的冰傀。
那傀儡掌心握着半截玉简，上面赫然是马瑶独创的千机毒谱残页。
"；看来我们的小老鼠很念旧。"；马瑶碾碎玉简，看着冰傀化作血水渗入裂缝，"；连我埋在焚炎谷第八重地脉下的毒术秘籍都挖出来了。"；
话音未落，补全的玉佩突然迸发七彩流光。
九重禁制崩塌的轰鸣声中，整个混沌海开始倾斜，无数星砂顺着灵力漩涡涌入他们脚下的深渊。
伍瑾揽住马瑶疾退时，瞥见崩塌的禁制深处有青铜齿轮缓缓转动，那上面铭刻的星图竟与伍氏宗祠地宫中的壁画如出一辙。
"；抓紧。"；他将玉佩按在马瑶掌心，饕餮纹顺着相触的肌肤攀上她手腕，"；下面恐怕有东西在等我们..."；
失重感袭来的瞬间，马瑶听见冰层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
怀中的玉佩突然变得滚烫，映出她眼底摇曳的曼陀罗虚影——那分明是她前世赐予心腹弟子的保命符咒。
失重感持续了足有半炷香时间。
当伍瑾抱着马瑶跌进星砂凝成的云絮时，扑面而来的灵气竟带着铁锈般的腥甜。
无数青铜齿轮悬浮在虚空之中，齿牙交错的缝隙里流淌着液态星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巨兽的脏腑。
马瑶挣开怀抱的瞬间，绣鞋踩到星砂凝成的镜面。
蛛网状的裂纹从她足底蔓延开来，镜面下突然翻涌出暗红色血雾。
伍瑾剑鞘横扫将她拽回身侧，那片碎裂的镜面已化作深渊，吞噬了方圆三丈的星砂。
"；混沌海的水镜阵。"；马瑶指尖毒针在虚空中划出残影，将飘来的血雾冻结成冰晶，"；倒比焚炎谷地牢里的精巧些。"；她尾音未落，整片镜面突然翻转，两人猝不及防跌向倒悬的星空。
青铜齿轮在这时开始转动。
伍瑾的饕餮纹咬住最近的三枚齿轮，玄铁剑在星砂洪流中劈开落脚点。
马瑶的裙裾被罡风撕开裂口，露出绑在脚踝的虺纹暗器匣。
她反手将毒针射入齿轮枢钮，爆开的紫雾竟让时间流速出现刹那凝滞。
"；西北乾位！"；伍瑾突然揽住她的腰凌空翻转。
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星砂凝聚成数百柄透明刀刃，将飘过的青铜齿轮切成齑粉。
马瑶后颈擦过剑柄的饕餮纹，被灼伤的位置忽然绽放出曼陀罗印记。
"；你的血..."；伍瑾瞳孔微缩。
那些曼陀罗花瓣正顺着两人相贴的腰线，在他玄色鹤氅上蜿蜒出暗金色纹路。
马瑶冷笑一声扯开衣领，锁骨处的虺纹正在吞噬星砂："；怕了？
这可是你伍氏先祖刻在我魂..."；
突如其来的震颤打断话语。
整片星空开始坍缩，液态星光化作暴雨倾泻而下。
伍瑾的鹤氅在暴雨中展开结界，却见马瑶突然伸手探入星砂洪流。
她腕间的虺纹咬住某物猛力回扯——竟是半截刻着伍氏族徽的青铜锁链。
锁链脱离星砂的瞬间，时空仿佛被无形之手拨动。
无数记忆碎片从裂缝中喷涌而出：七百年前的焚炎谷，马瑶将染血的玉佩按在少年伍瑾掌心；古战场焦土上，两人背靠背与青铜傀儡厮杀；还有混沌海深处，十二尊巨像眼眶里跳动着相同的幽绿磷火...
"；幻心阵！"；伍瑾剑锋刺入自己掌心，疼痛让幻象稍微消散。
马瑶的毒针却已没入他腕间穴位，剧毒带来的清明反而更有效："；别用灵力抵抗，顺着记忆溯流能找到阵眼。"；
暴雨突然变成火雨。
燃烧的星砂坠落时，伍瑾看见马瑶发间簪着的曼陀罗玉钗正在融化。
前世她就是用这支钗子，在叛徒心口刻下三千六百道腐骨咒。
此刻融化的玉液滴在他手背，竟将饕餮纹染成暗紫色。
"；抓紧！"；马瑶突然拽着他扑向正在坍缩的星砂漩涡。
无数青铜齿轮在此刻嵌合成桥，桥下流淌的已不是星砂，而是粘稠如蜜的暗红色灵血。
桥面残留着凌乱足印，看纹路竟与马瑶的银丝履分毫不差。
伍瑾剑尖挑起一滴灵血，血珠在半空凝成残缺的星图："；有人用我们的因果做引，重演了七百年间所有交集。"；他突然握住马瑶欲射毒针的手，"；看桥柱上的刻痕。"；
阴刻在青铜柱上的，赫然是马瑶独创的千机毒谱第十三章。
但那些本该记载腐骨咒的文字，此刻正缓缓渗出黑血，逐渐变成伍氏剑诀的心法要义。
马瑶的冷笑凝在嘴角。
她抚摸着变异的刻痕，指尖突然被青铜锈蚀破："；因果倒置..."；话未说完，整座长桥轰然崩塌。
伍瑾在坠落时将她护在怀中，玄铁剑划过青铜柱迸发的火星，竟在虚空点燃了曼陀罗状的火云。
火云映照出诡异的一幕——他们的倒影在星砂中分裂成四道身影。
除了相拥的两人，还有两道影子正持剑对峙：一道是马瑶前世身着毒纹嫁衣的模样，另一道竟是伍瑾手持破碎玉佩的残影。
"；镜渊映魂。"；伍瑾突然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剑身。
饕餮纹脱离皮肤扑向倒影，却在触及的瞬间被星砂吞噬。
马瑶的毒针紧随其后，针尖牵引的蛛丝竟将四道影子缝合成完整的光轮。
光轮转动的刹那，时空裂缝中传出锁链绷断的脆响。
无数青铜齿轮重新排列组合，在他们脚下铺就通往黑暗深处的阶梯。
阶梯尽头传来空灵的滴水声，每一声都让马瑶腕间的虺纹抽搐般疼痛。
伍瑾突然按住她渗血的腕脉："；阶梯上的青苔，是曼陀罗汁液浸染的。"；剑尖挑起的青苔在灵力催动下，竟绽放出与马瑶颈侧相同的毒花，"；有人在这里培育了与你同源的..."；
异香毫无征兆地浓郁起来。
马瑶正要运转毒功，却发现灵力正顺着伍瑾按在腕间的手源源不断流失。
她猛地抬眸，正撞进对方骤然收缩的瞳孔——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里，此刻翻滚着她从未见过的暗涌。
"；松手！"；毒针抵住伍瑾咽喉的瞬间，马瑶感觉后腰撞上冰冷的青铜柱。
伍瑾的鹤氅不知何时铺展开来，将她困在柱身与臂弯之间。
两人鼻尖相距不过寸许，她闻到对方身上混着星砂气息的冷香，竟与记忆中七百年前焚炎谷雨后的味道重合。
阶梯深处突然传来婴儿啼哭般的诡异声响。
伍瑾的剑应声出鞘，剑气却劈开了意想不到的东西——悬浮在空中的血珠突然炸开，化作万千曼陀罗花瓣。
每片花瓣都映着两人前世今生的画面，最刺眼的那片正显示着马瑶将毒刃刺入伍瑾后心的瞬间。
"；精彩的回溯。"；马瑶指尖捻碎那片花瓣，染毒的鲜血却顺着指缝渗入青铜柱。
柱身突然浮现出她前世弟子的命牌纹样，那些本该灰暗的名字正泛着血红幽光，"；看来有人等不及要给我们看戏本子了。"；
伍瑾的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颤鸣。
他转身将马瑶护在剑围之内，看着阶梯尽头缓缓升起的青铜巨门。
门环是纠缠的双蛇造型，蛇眼镶嵌的正是补全后的玉佩——此刻那对玉佩正在疯狂旋转，将四周的星砂吸成漩涡。
马瑶颈侧的曼陀罗突然绽放金光。
她按住躁动的虺纹，看着自己腕间不知何时缠绕的青铜锁链："；伍瑾。"；这是她首次不带讥讽地唤他名字，"；这锁链上刻着伍氏宗祠的镇魂咒。"；
话音未落，双蛇门环突然吐出信子。
整个空间的星砂在瞬间被抽空，绝对的黑暗中，七百年前马瑶亲手系在伍瑾剑穗上的铃铛声，自深渊尽头幽幽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