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见德子突然不说话,觉得对方肯定是想起来了什么。
“德子,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德子的表情很痛苦,“峰哥……我……”
顾晚晚看出德子不想说,于是将秦峰拉到了一旁,“峰哥,德子刚醒过来,还是先叫大夫过来检查一下,一会儿再问。”
秦峰也觉得不急于一时,转身要去医生办公室找人。
就在秦峰转身的一瞬间,德子还是吐露出来真凶的名字。
“邹秀英。是……她……第二个人是她……”
“什么?!”
秦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刚才在脑海里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性。
可能是车辆厂这片的二混子,以前一起打台球的人,德子蹬三轮认识的人,甚至是同样开火锅店的……
唯独没想到是德子亲妈,邹秀英。
“是她……”德子不愿承认,但还是从嘴里飘出这两个字。
门口听着两人对话的何父气不打一处来,对大儿子说到:“老大,走,咱们现在就去找那个姓邹的算账!”
何父是把德子当成自己的半个儿子了。
何母眼泪更是止不住,嘴里反复嘟囔着:“虎毒不食子啊!虎毒不食子!”
是啊,虎毒不食子,邹秀英竟然能对没尽到养育责任的儿子下手,下的还是死手!
何小敏坐在病床旁,紧紧握着德子的手,眼泪一滴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心疼得不行。
是啊,虎毒不食子。
邹秀英就不是人。
但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秦峰和顾晚晚来到走廊。
“媳妇,我出去一趟,这边还有厂子的事儿先靠你了。”
顾晚晚平日里很少看见秦峰如此严肃,但她没有多问,知道秦峰肯定有分寸,只是嘱咐道:“小心,早点回来。”
秦峰记得上次邹秀英来的时候,说过自己在玉湖市的地址,但具体的门牌号他记不清楚了。
邹秀英能骑三轮跟人来德子家把家电都搬走,在江城一定有落脚点。
知道这一点,秦峰立刻开车去找了六哥。
六哥今天起得很早,昨天下午和丁亮商量一些事,但还没处理完,今天两人还打算去一趟棉纺织厂,谈一下出口的问题。
叩叩叩——
一楼的大门被敲响,手下开门见时秦峰,都觉得奇怪,笑着问:
“小峰,你咋来这么早?是来找六哥说你条蚯蚓的事吗?”
几人还记得昨天中午秦峰在后面冲六哥喊:这是龙,不是虫。
秦峰一脸严肃,他现在不可能有心情跟大家开玩笑,“六哥在楼上吗?”
大家看见平时嬉皮笑脸的秦峰这般模样,觉得小峰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大事,都收起了笑容。
“对,六哥起来了,在楼上。”
六哥在二楼听见秦峰的声音,先打开了房门,站在门口迎人。
“呀,小峰,怎么这么早来找我?”
“六哥,德子出事了,被人捅了,刚抢救回来。”
“什么?!被人捅了?”
昨天中午才见到的人,六哥听见德子出事也吃了一惊。
要是混道上的,整天跟人打架,被捅了六哥不觉得稀奇。
可德子憨厚老实,是个饭店经理,年后还要结婚,根本不可能出去就跟人家打架。
“小峰,到底怎么回事?”
秦峰将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跟六哥讲了一遍,最后说到了邹秀英。
“邹秀英就是德子他妈,最后想用枕头把脖子捂死。”
秦风说这话时,牙齿咬的咯吱作响。他恨不得现在就找到邹秀英,将人打个半死,再扔到派出所门口。
“什么?!亲生母亲能干这事?!”六哥跟父母关系并不好,和他那次出事被抓走有关。
可父母只是搬去跟大哥一起住,联系少而已。
父母对他有误会,他解释过,但父母不听,后来他也懒得解释,专心在临海和江城做生意。
父母不爱子女,或者偏爱某个子女这种事常见,本亲手杀自己孩子的,一千万人里也没几个。
“对,我猜他们在江城有落脚点。”秦峰将自己的推测说了一下。
六哥看了秦峰一眼,“你想先找到人?再送公安?”
秦峰点点头,“找到人,我要让德子出心里的恶气!”
上次,邹秀英来找德子,德子已经说老死不相往来,算是给自己不负责任的亲妈一个台阶了。
给脸不要脸,那就不要怪他们不客气!
“行,你告诉我长什么样子,我叫所有兄弟出去找。”
六哥虽然早就转行做生意了,但整个江城道上的人还是觉得,六哥才是大哥。
只要是六哥说的,肯定一呼百应。
“另一个男人,不知道长什么样,邹秀英我知道,个子一米六左右,左脸上有一颗黑痣,比较大。对了,她还穿着一双黑皮鞋。”
有了大概的特征。六哥将人派了出去,这些兄弟又找到各自认识的人,全程搜邹秀英。
邹秀英自己也没想到,有生之年,她一个扔到菜市场,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妇女,竟然上了黑白两道的名单。
郊外,一处废弃的破土房里,邹秀英正看着三轮车上的家电发呆。
“干什么呢?英子?”
“老马,你回来了?”
“嗯,弄来了俩窝窝头,别的我也没买,咱俩兜里也没钱,不是都给咱儿子了吗?”
男人正是邹秀英相好的老马,来江城干票大的,也是老马的提议。
“嗯,老马,你说小涛要是看到这些家电,是不是很开心?”
邹秀英一心想讨好老马的儿子,老马说干什么,她就跟着,没有任何怨言。
只是这次,她还是有些慌,特别是用枕头捂住德子口鼻时,德子用眼睛死死盯着她的那副样子,现在就在她脑海里,挥不去。
“那肯定的,英子,咱俩不是还指着小涛养老吗?咱们现在对他好也都是为了以后。”
男人的这番话很快冲淡了邹秀英的紧张。
“对对对,老马,你说的对。”
“对了,那个存折呢?给我看看多少钱?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有钱的。”
老马完全没有“杀人”后的慌张,那几刀仿佛不是捅在德子的身上,而是在杀鸡。
邹秀英从怀里掏出存折和印章。
“啥?买这么多电器,存折上还有三千块?”
“啥?这么多?”邹秀英也凑了过去看。
两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存折上沾着的,那暗红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