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2章 疼痛
江时脚下的步伐从未停歇,也不敢停下,直到回到家里,快速把大门关紧上锁,手扶着木制大门滑坐在地上。
余北漠那声质问的话语一直在他心头环绕,竟让他产生了一丝愧疚,这对江时来说太可怕了。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讯号,愧疚代表着他会对无时无刻对对方心软。
胸口又闷又疼,在原地缓了一会,他才晃晃悠悠地从地上起来。
来到卫生间准备用冷水冲洗一下脸,好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
只是站在卫生间门口处,他发现里面的玻璃渣子被人给打扫过了,连镜框边缘上残留的玻璃碎片也被人用手拔除掉,以防伤到人。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做的,江时心里头动了下,有许多感触。
他把复杂的情绪暂且放在一边,洗了把脸,让迷雾般的情绪随着这捧凉水变得清明。
他走出卫生间,从客厅到卧室再到厨房,家里的每个角落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他房间里床上的被子还被人叠好放进柜子里,床上的凉席卷了起来,防止长时间没人居住而落了灰。
看来他昨天情绪相当不好,对方不仅回家帮他把衣服收拾过来,还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得那么干净。
应该是想把自己照顾好后,再回到家时看到这样整洁的一幕心情也会一直好下去。
想到刚才自己误会了余北漠,一时有些内疚。
他想,余北漠真的没骗人,没有人能作假到如此细致的地步,在一次次拒绝中还能保持不放弃的热情。
江时突然升起一个念头,想不管不顾回到金逸家,抱着余北漠说,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要永远在一起,从生到死,下辈子还要在一起。
江时不知道自己这种忽然生出的感情是因为自己本身就爱着余北漠爱到深沉的地步才会有如此想法。
还是被多种刺激因素造成的假性爱意,大脑给他发出来的指令,在面对别人卑微祈求的情况下,作为一个感性的人类,对待弱小我们应该怀有仁慈之心。
尽管对方之前是那么的坏,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可现在对方愿意从高台上下来,卑微祈求得到他的原谅,应该给对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而不是像现在,就这样把问题放在原地发酵下去不去管它,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可另一个声音又与之相反,在那说,余北漠这就是活该,要真的爱江时就不应该用这种方式给他带来压力,让他为难,应该用另一种更加体面,更容易让人接受的方法来向江时表达爱意。
况且谁知道余北漠究竟有没有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是真心爱江时,还是因为那该死的执念,毕竟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得到后又晾在一边不闻不问。
那个声音告诉江时不要心软,人都是伪善的,这次过后如果余北漠还是一如既往的这样对他好,再做决定也不迟。
江时纠很结,两个相悖的想法快要把他的脑子给撕成两半了,他必须停止思考。
来不及把床上的凉席给摊开直接把头枕在上面,躺在粗糙的木板上,不停流着泪。
江时痛苦,余北漠也同样。
“为什么!为什么我怎么做都不对!到底要怎样才能接受我,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能不能给我一点提示啊……我很笨的…”
门被关上后,他看不见江时,崩溃得像是整个世界都崩塌了那样,情绪失控的大声在那胡言乱语。
还一直在挣扎,想要挣开金逸禁锢他的手。
金逸体力快要透支了,他不知道余北漠哪里来的牛劲,怎么都使不完,又害怕他挣开自己后跑去伤害江时。
没办法了,他一拳打在余北腹部,把人撂倒在地,手肘抵在对方脖子上。
“阿漠你冷静一点啊!”
金逸今天早上看到那和谐的一幕,以为俩人冰释前嫌和好了呢,这没一会,他就听见楼上江时的嘶吼声,听着别提有多凄凉了。
听得他心惊肉跳的,看来自己的判断出了错,江时说自己是自愿的事是假,被强迫是真。
也许不想自己为难才撒的谎。
金逸来不及多想,直接拨打了顾承的电话,不管他现在有多忙,让他现在马上过来,再不过来就等着给余北漠收尸吧,他管不住余北漠,他要是不来,他就打电话给余北漠他家里人,让他家人来管。
顾承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应了下来,说现在马上订机票过去,让金逸不要给余北漠家里边的人打电话。
开什么玩笑,地方是他推荐余北漠去的,发生这种余家最不愿意看到的事,还不一老早给人家说,出了问题让人家的家人来解决,他不死也得掉一层皮。
挂掉电话后金逸立马上楼,准备强行把门踹开,就听见开锁的声音,门开了一条缝,他看见江时被余北漠禁锢在怀里,那一刻他手脚发麻,管不了那么多。
一把把江时从余北漠的怀里解救出来,让对方顺利逃走,把余北漠拦住……
这一拳下去,余北漠冷静了一大半,没有再挣扎要出去找江时。
余北漠躺在地上,耳边全是自己的呼吸声,还有金逸的劝说。
“阿漠你别再执迷不悟了,这样做只会害了小江,这小江好不容易建立起一个相对平稳的生活,你非要把人重新拉回那黑不见底的深渊干嘛。”
“听哥的话,小江不愿意就算了,这样强迫人家没意思,就算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又能怎么样,他爱你吗,不爱,这只会增加小江的痛苦而已。”
“你愿意看他痛苦的度过后半生吗?”
“我想你不会想看见的,爱他就放过他,别再错下去了。”
感知到余北漠没有再想着反抗起来追出去的迹象,金逸松开桎梏住对方的手。
卸力地坐在地上,余北漠的旁侧。
余北漠像一摊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无尽地悔恨侵蚀他的心脏,是他太急切了,所以江时才会被他吓跑的。
眼泪像是流干了,再也哭不出来。
伤心难过间,余北漠喃喃道“我没有……”
金逸低头去听对方的话,“没有什么?”
余北漠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叹出来,伤心难过已经不能够形容他现在的感受。
“我没有要强迫他,我只是想让他报复我而已……没想到是我太着急了,把他吓跑了……”
看着余北漠万念俱灰的样子,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沉默的陪在他身边。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
余北漠的话打破了这沉浸的空间,金逸有些担心地看着对方,张开嘴又闭上,想了想还是不说了,于余北漠而言再多安慰的话语都不如江时给的一个拥抱来得实在。
“好,我就不在这碍你眼了,你自己好好消化一下吧。”
金逸出去时还贴心地把门关上。
余北漠虚弱的从地上起来,爬到床上去,背靠床头,屈着腿,面无表情地把行李箱的试剂一支支装满药水。
等三十支药剂全部组装完毕,他往两条腿的膝盖各注射了十五支。
细长尖锐的针头刺穿皮肉,冰冷的液体像是细碎的玻璃渣子传输在他的血液里。
他这才真正感受到江时那时的痛,只有感同身受才知道对方有多么不容易,和坚强。
他忍着非人的疼痛,把三十支试剂一次性全部注释完毕,双膝像是真的残废了那样,药效开始发作,胀痛灼热感越来越强烈。
疼得他想死,就算这样他还是满意地笑了出来,好像只有这样,他才算是真正靠近了江时。
他躺在床上抱着自己的双膝,周围全是使用过的针管。
疼痛难忍,痛中还伴随着蚂蚁啃噬般的瘙痒感,他只想用另一种更痛的方式来掩盖。
于是他张开嘴巴,露出森白的尖牙狠狠用力咬下去,咬得满嘴是血,双膝血肉模糊,他也不愿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