沑城。
江家宅子坐落在偏郊区的湖泊旁。
旁边就有一个湿地公园。
此时,这里寂静的跟深山老林似的。
祖宅的大门,早已烂成碎块,参差不齐的挂在两边。
“我自己进去吧。”江里又跳下车。
电视机好奇道:“不用我去探查吗?”
江里又深吸一口气:“这是我老家。”
奶油和电视机对视一眼,搞半天,人家是近乡情怯呢。
两人守在货车附近,没有一同进来。
江里又独自踏入祖宅,眼前的景象,让她心中一阵酸涩。
江家祖宅,几乎已经不复存在。
只有房子框架还在,勉强支撑着这摇摇欲坠的建筑。
也留存着,江里又对往昔的一丝记忆。
距离她和江缘离开家时,已经过了十九年。
这里承载着她太多美好的回忆。
二姨炸掉厨房时手忙脚乱的画面。
江缘养的蛇钻进猫窝里,猫惊恐逃窜的画面。
母亲回来找不到自己袜子,把沙发抗在肩上的画面。
还有自己在院子里练功,汗水湿透衣衫的画面。
都如电影般,在她脑海中不断放映。
江里又摸了摸包里的江缘。
这一走,再回来。
竟只有她一人感慨万千。
江里又深吸一口气,掏出羊皮卷。
羊皮卷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散发着微光,上面亮起的绿点,清晰地指示着,目标就在江家祖宅之中。
江里又找遍了房子、院子,都没找到什么金破晓的尸体。
也没有找到其她的尸体。
江里又打开羊皮卷,再次看了起来。
羊皮卷只能记录二维的地点。
如果是几层楼的话,就需要自己每一楼去找。
江里又仔细寻找着。
在二姨之前的房间里,找到一个盒子。
这个盒子是塑料做的,几乎没有损坏什么。
江里又打开盒子,里面是干净整齐的、厚厚的一叠信封。
每一封都是回碌的来信,都未曾拆开过。
看着这些信,江里又的身体微微一僵。
脑海里再次回想起,回碌死在天台的那一幕。
江里又迟疑了许久,拆开其中一封。
“展信佳。
江牛,你绝对想不到我进了什么社团,你要不要猜一猜?
算了,我直接告诉你吧。
是武术社!
哈哈哈,没想到吧?
我会长得和你一样高,变得和你一样壮。
到时候,我可不会再仰视你了。
武术社成员,即将成为功夫之王的小鹿。”
江里又的大脑中,自动浮现出一个少年。
她穿着武术社的衣服,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眼睛又大又亮。
江里又打开第二封。
“展信佳。
江牛,你猜我这一个月长了多厘米?你绝对猜不到!
哈哈哈,我可是长高了5厘米哦!
我还增重了20斤,现在浑身特别有劲,你教我的武术,现在的我觉得太难了,但是,等我!
小鹿。”
长高长壮了的小鹿?
记忆里瘦小的少年逐渐消失,眼前浮现出一个高壮的高中生。
她举起自己硬邦邦的胳膊,一脸得意。
江里又展开第三封信。
“展信佳。
江牛,我在运动会上的2000米长跑赛夺冠了!
要是你在就好了,我真的好开心,我不知道该跟谁分享,要是你在,你一定会为我高兴的。
你为什么不给我回信呢?
你们那儿的邮差不会送错了吧?
小鹿。”
在赛场上,挥洒汗水的小鹿?
江里又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真好啊,小鹿终于学会奔跑,跑向自由之路吧。
脑海里,是一个少年,在鲜红的赛道上,奔跑着。
直到冲破了终点的红色丝带。
然后……
与飞舰上坠落的女人重叠。
她们一同,对自己微笑。
然后,挥了挥手。
江里又捏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
“展信佳。
我成了武术社的社长,我有好多粉丝学妹,她们是没见过你,要是见过你,肯定会变成尖叫鸭,哈哈哈哈,这么一想,我可真幸运。
你再不给我回信,我这个假期,就去你家找你咯?
哼,到时候,我一定要让你请我吃一顿好吃的!
小鹿。”
下一封信,时隔一年。
“江牛,我母亲死了。
对不起,我食言了,我没有时间去找你。
青少年慈善机构补助的钱,不够我买营养品补充身体能量,我得兼职赚生活费。
我不想让你失望。
我一定会成为和你并肩的人。
回碌。”
最后一封信。
“江牛,你还好吗?
病毒扩散的太快了,你一定要小心。
我很害怕。
害怕我们再也见不到了。
但是你一定会活下去的,一定。
祝福你。”
江里又收起信。
她捂住自己的头,晦涩的情绪在心口蔓延。
她只以为回碌给自己写过寥寥几封信。
没想到有这么多。
高中三年,回碌一直在期盼自己的回信。
直到她母亲死后一年,她又开始坚持给自己写信。
那么那一年里,回碌是怎么度过的呢?
因为知道得不到回信,所以没写信给她吗?
还是,不想让她看到软弱无助时的小鹿?
江里又原地坐了好一会儿。
她才将信封全部一一归位。
年少的友情,就让它在得不到回应的岁月里,尘封吧。
往后的岁月,江里又会承载着回碌的祝福,走下去。
江里又收起塑料盒子,猛地想到一件事。
回碌的母亲,在病毒爆发之前就死了?
那回碌说,她留在联邦,是为了查询她母亲的死因,是谎言?
回碌为什么要骗自己?
江里又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