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脚底下是松软的沙地,杨否能感受到他踩在它上面时的那种轻微下陷和磨动的感觉。他走了不知多长时间,但是鼻子呼气和吸气的力气越来越重,重到一次又一次地引起他的注意,他应该走了很长时间,开始感到累了,但是这黑雾还没走到头。
他不打算停下来休息,因为此时他心里有一股比无聊、难过和害怕加起来都要让他难受的感觉在折磨着他,他想尽快摆脱它,而只有走出这黑雾,眼睛能看到了,耳朵能听到别的东西了,他才能摆脱它。
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像是打了个盹儿突然醒来了一样,他发现自己还在走。“可是刚才……难道不是在睡觉吗?为什么一醒来就在走呢?我是在哪里?等等……难道是妈妈?”他停下来思索道。
“妈妈!”为了确认,他喊道。
“唔?”有声音在他的耳边应道。
此时他能感觉到自己正趴在妈妈的肩膀上,脸上被兜帽遮着。“果然是妈妈!”他心中大喜,知道是在去市里看爸爸的路上,他于是又安心地睡去。
“哎,不对啊?”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就是在走路,想走出黑雾。
他惊醒,他趴在妈妈肩头的感觉突然消失,只能感受到自己孤零零站着的身体。他想弄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可是什么都看不见。
他对周围空间的感觉开始变得越来越淡,甚至连自己是否睁着眼睛都无法确认。
“我到底在哪里?”他开始怀疑自己待的地方到底是不是黑雾里面。如果是,那为什么跟之前在黑雾里的感觉不一样,如果不是,那又是什么地方。他突然意识到情形不对,恐惧进一步地涌上心头。“让我出去!”他急切地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又有谁在他前面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得向后退了两步。“谁?你再不出来,我就让你消散。”杨否厉声呵斥道。
这时,有个声音在他面前说道:“我就在你面前,你看不到我呀。”
杨否心想:“对啊,我看不到他。”但他总得知道些什么,于是又问道:“你为什么推我?”
面前的声音嘻嘻一笑,说道:“来和我玩……”说着声音就渐渐飘远。
“你是谁啊?”杨否问道。
声音没有再回应他,看来它是走远了。
“不是要我和你玩吗,怎么又不见了?”杨否困惑道。
没有得到回应,杨否又开始不知所措。
“现在怎么办?难道一直站在这里吗?”杨否低声说道,感觉身上像是突然压了一块巨石,让他喘不过气来,“我不要站在这里……”他像是要用尽全力要把巨石推开,慌闷地用力说道。
不得已之下,他又开始继续向自己此时面朝的方向走,他也不知道现在走的方向是不是之前走的方向,但就是好走,好像这样比站着要好受一些。
刚走出几步,脚下一硌,像是踩到了什么硬东西。杨否蹲下伸手摸索着自己刚踩到的地方,摸到了一个圆棒状的东西。他继续摸着……这种手感,像是一个他很熟悉的东西……“难道是……”他惊讶地喊道,为了防止弄错,他又整个重新摸了一遍,“没错,就是寻在器。”他激动不已,心想:找到寻在器,就能找到寻,找到寻,他就能从这里出去了。他激动地有一个劲儿地在寻在器上摸来摸去,一不小心就按到了它上面的一个按钮,但他太过兴奋,并没有在意。
就在这时,周围的风声由似有若无的“嘘嘘”声,变得越来越大,“呼呼”作响,不一会儿,又变成了“呜呜”声。杨否感觉周围有大风在刮,连手里的寻在器都被刮得剧烈抖动。他用力握着它,怕大风把它刮走。没一会儿,他感觉眼睛似乎能看到东西了,黑黑的,像水一样在流动。又过了一会儿,这样流动的东西变得更加清晰,然后周围的空间渐渐亮了起来,先是变得像黑夜一样,然后是有星星的明亮的夜晚,再然后是夜晚变向白天那种灰蒙蒙的天气,最后是明亮的白天,在白天出来的那一刻,他看到最后的一缕黑雾钻进了寻在器上面的帽子里,而帽子此时像花瓣一样打开着。杨否看到自己的拇指还按着寻在器上的一个红色按钮,害怕它发生什么可怕的事,下意识地立马松开。当他松开按钮后,寻在器上端的帽子也合了起来。
此时,原本整体为银白色的寻在器变成了整体为黑色。杨否眼睛看着它从白色变为了黑色,觉得挺神奇。“咦,它为什么会变成黑呢?”他疑惑道,随后,他又观察起了这个东西。
这个像手电筒的东西,仔细看其实跟手电筒一点都不一样,它上面有很多一圈一圈的楞边,而且一圈比一圈大,最大的一圈已经跟端头的帽子差不多大了。而且在与“帽子”相反的端头还有一个圆球。杨否尝试拨了一下,圆球可以滚动。
就在这时,寻在器突然又抖动了起来,杨否这才明白刚才的抖动不是风刮的,而是它自己发出来的。寻在器上杨否手握的地方开始向外膨胀,杨否不得已松开了手,寻在器便掉在了地上,裂成了七八块。他以为它摔坏了,可没一会儿,它裂开的那几部分又重新聚合到一起,形成了一个像小汽车玩具一样的东西。
杨否想把它拿起来,没想到他手刚一碰到它,它就自己往前跑了。跑了大概两步远的距离又停下。杨否见它停下于是又上前伸手去捡它,刚一碰它,它又开始往前跑了两步。就这样又试了两三次,杨否突然察觉它是有意在这样做,不是在躲他,而是要他跟着它。
“好。”杨否对着寻在器变成的小汽车应道。
于是,小汽车又继续往前跑,杨否跟在了它后面。
在跟着小汽车走的时候,杨否想起了寻之前说的话:“有了这个,你一出现我就能很快找到你。”寻在器可以让寻找到他,那是不是也可以让他找到寻呢?或许变成小汽车就是要带他去找寻。
杨否感受到了希望,但很快他又想起来先前和蜘蛛怪找过寻,他就在一道橙色的光门后面,现在的问题不是不知道寻在哪儿,而是不知道怎么打开那道门,得猜得对上面的图案才行。
于是他对小汽车说:“我知道寻在哪儿,不用去找他。”
但是小汽车并没有理他说的话,还是带着他往前走。
杨否心想:还是跟上吧,说不定它有别的事。随即他转念一想:虽然知道寻在橙色的光门后面,但是怎么到橙色的光门那里,他也并不知道。所以还是得跟着小汽车。
2
果然,小汽车并没有带他去找寻,而是到了杨否在现实世界里经常去的那个集市。集市的马路两侧摆着各种小摊,小摊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物件,有的是锅碗瓢盆,有的是衣服裤子,有的是像他这样的小孩喜欢的玩具。
小汽车跑到一个小摊跟前,往上一跳,钻进了小摊上摆着的玩具堆当中。杨否被它这奇怪的表现惊到了,赶紧跑到玩具堆里搜寻它。
“在找什么,小孩?”小摊后面站着的大人问道。
“一个小汽车。”杨否回答。
这个大人是这个小摊的摊主,听杨否说“小汽车”后他就从堆着的玩具里拿出一辆小汽车把两个后轮拨了拨,然后放在地上,小汽车就自己跑到了杨否的脚下。
虽然不是杨否要找的那辆小汽车,但是他确实被这个会自己跑的小汽车吸引住了:以前无论是他自己玩过的小汽车还是看别的小孩玩的小汽车,都要人一直推着才能往跑,但这辆小汽车竟然可以自己跑……就在他觉得它挺神奇,把它拿起来想摆弄的时候,想起来寻在器变的那辆小汽车也可以自己跑,突然就又觉得它没那么神奇,于是把它还给了摊主说道:“不是这个小汽车。”
“没事,我这里还有其他的,你看看你要哪个,你自己挑。”摊主笑嘻嘻地说道。
杨否于是放心地在玩具堆里找了起来,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寻在器变的那个小汽车。
“没你喜欢的吗?”摊主皱着眉问道。
杨否思考了一下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黑色的小汽车?”
“黑色的?”摊主在玩具堆里翻了一下,果然拿出来一个黑色的,对着杨否问道:“是这个吗?”
杨否看着摊主手里拿的汽车,它确实是黑色的没错,但并不是寻在器变的那个。他摇摇头,回道:“不是。”
摊主又找了找,说道:“再没有黑色的了,别的颜色不行吗?”他拿出一个很漂亮的小汽车,对着杨否,“这个怎么样?很多人都买这个。”
然而,杨否是来找车的,并不是来买车的,他果断地摇了摇头,目光还在玩具堆里搜索着。
摊主见他什么都不想要,于是就不再理会他。杨否见找寻在器没有结果,也离开了小摊,开始到别的小摊上瞄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