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花园内。
忽的一下子吹进亭子的东风,捎带了冬日里的严寒。
晋王赵靖猛地打了一个哆嗦:“来人!给火盆再加些炭,把火烧旺了!”
“冻坏了本王不要紧,冻坏了我皇帝老哥,小心本王把你们一个个都拉出去砍了脑袋!”赵靖怒道。
在两个小太监小心翼翼摆弄了几下火盆后,火盆里的火焰先是快速的窜满整个火盆,然后又很快消失,只留下了烧的红彤彤的石炭偶尔跳了几下火苗。
做完了这一切,两个小太监一个端着炭盆、一个手提火钳子缓缓退出了亭子。
倍感寒冷的赵靖身体朝着火盆挪了挪,觉得还是有点冷后,他又朝着亭子外伺候的小太监要了一张薄被子裹在了身上。
“这下暖和了,老哥啊,你也靠近点烤烤火吧!”赵靖双手张开几乎要贴着火盆里的石炭了一样。
“刚刚老哥你要说什么来着,大臣们要怎么料理寇幽老弟来着。”烤得暖和了的赵靖舒服的呻吟了一声。
赵乐白了一眼自己的皇弟赵靖一眼。他想要指望着他这个弟弟是没有指望了。
赵靖左一个老哥、右一个老弟,已经把市井的俚语坏毛病学全了。弄得他这个皇帝连一个可以用的人都没有。
如果不是他一个皇帝贸然去接触寇幽,太让人怀疑。赵乐是一定不放心让赵靖去办这些事情的。
即便如此,他千叮咛万嘱咐,赵靖还是把事情搞砸了。
一想到这里,赵乐就头疼。若不是赵靖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一定要狠狠发飙,大骂赵靖一顿的。
赵乐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自顾自走出了亭子,平静地望向东方的那轮不上不下的、朦朦胧胧的月亮。
赵乐神色古怪的开口了:“吴千帆、孙淮汤、胡可忘、书生邢章等人于天子脚下,公然聚众斗殴,情节恶劣。着令京兆尹徐乐年严惩此事大小一干人等,其次,文昌坊藏污纳垢,亦着令京兆尹整治。”
聚精会神听着赵乐说话的赵靖也奇怪了,老哥这是说完了?
那寇幽老弟呢?怎么没有说寇幽老弟的事情?
等了半天,赵乐还是没再说话,赵靖惊了:“这就没了?老哥,我问的是寇幽老弟啊!我管吴千帆那帮人和文昌坊干什么!”
赵乐无奈的回头,苦涩道:“没了!”
“没有关于寇幽的处置,大臣们吵翻了一天,偏偏唯独寇幽在这件事情里的处置没有提上半句话。”赵乐咬住下嘴唇使劲摇头道,明明今天胡可忘父亲、礼部尚书胡非非都在太和殿里跟司寇麻衣动手了,偏偏没有要收拾寇幽的意思。
赵靖听后大惊道:“这怎么可能?”
“就算孙淮汤是御史大夫孙空的儿子,孙空又和司寇麻衣是一伙的。他们碍于吴忌和司寇麻衣的面子,没有跟寇幽老弟一般见识,可是胡非非等周不离一党怎么也没有怪罪寇幽的意思?”赵靖百思不得其解。
这样子实在是太奇怪了啊!寇幽老弟把人家儿子都抓进了大牢里了,而且听说让这些人打起来的罪魁祸首还是寇幽老弟的。
挑事儿的无论怎么看都是寇幽老弟吧,怎么这些大臣一个个故意忽视了寇幽老弟一样?
还有,寇幽老弟这么有恃无恐的抓了这么多朝廷大员的子弟,难道也料到了这些大臣们不会收拾他?
那寇幽老弟也太神了吧?
神个鬼啊!这怎么可能!
无论怎么想都要收拾寇幽老弟吧?
甭管寇幽老弟是不是司寇炎炎的儿子,寇幽老弟现在也只是一个扬州府来的捕头而已。自家儿子让寇幽老弟耍了、抓进了大牢里这件事情,先往死里整了寇幽老弟,把他的气焰打压了下去才是对的吧?
赵靖忽然不想烤火了,站起身说道:“老哥啊,你说这些大臣们是不是傻了啊?这事情要是说出去了,鬼都不会信吧,怎么可能寇老弟一点事情都没有的?”
面对赵靖的问题,赵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神色肃然的问到赵靖:“二弟啊,你可要跟朕说实话,这寇幽到底是不是司寇炎炎的儿子。”
赵靖没有想到赵乐又会问这个问题,早在燕京城里传出寇幽是陈氏之子后,他便把寇幽的回答告诉赵乐了,怎么老哥又问这个问题了。
不过,赵靖还是按捺下心里的奇怪回答道:“没错啊,这是寇幽老弟亲口跟我说的,他真的不是司寇炎炎和那个陈氏的儿子,他家里除了一个养大他的哑巴娘亲外没有别人了。”
说到这里,赵靖突然一惊,脸色苦了道:“老哥你是怀疑寇幽老弟跟我撒谎了?”
赵乐叹了一口气,还好这个弟弟没有笨到连这个都不明白的地步,要不然这个弟弟真的不能要了。“倒不是真的觉得他跟你撒谎了,而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关系到寇幽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狗贼周不离的反应。”
听了赵乐的话后,赵靖更加发懵了:“咦?寇幽老弟要做什么啊?老哥你怎么跟老弟我还打起哑谜来了?”
赵乐苦笑,其实他也不能确定寇幽到底要做什么,现在只是一个猜测。“你不是奇怪为什么寇幽会把胡可忘这些人都得罪了么?”
赵靖点头道:“对啊,是奇怪啊!寇幽老弟不像是这么不知轻重的人!所以我才觉得古怪啊!”
赵乐深吸了一口凉气,压下心里的激动。他不能不激动,如果他猜的是真的话,寇幽接下来的举动一定会在燕京城里引起轩然大波。
“你可记得寇幽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出名了?明明只有你和朕重视寇幽的,怎么忽然这么多人重视寇幽了?”赵乐问道。
“当然是有人传言他是司寇炎炎和陈氏的儿子了,这才闹得寇幽老弟满城知。”赵靖不假思索回答道。
赵乐又问:“那他是么?”
赵靖脸色苦了:“他说不是。”
赵乐再问:“那为什么相信寇幽是司寇炎炎儿子的人越来越多?”
被问到的赵靖脸色更黑了,这个他怎么知道啊?连周不离都信了寇幽不是,为什么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寇幽老弟是劳什子陈氏之子的?
等等!
周不离那老贼真的信了么?那他为什么又让御林军跟踪寇幽老弟?
对了!是跟踪!
赵靖的一双眼睛突然睁得老大,他颤巍巍的说道:“老哥你的意思是,寇幽老弟要借着这个机会接触朝廷的各个大员?”
你总算明白了啊!赵乐心里想道。“没错,这应该就是寇幽的目的了。”
“老贼周不离派人跟着寇幽,让他行动处处受限,如果他贸然接触司寇家的人或者是朝廷大员,一定会让周不离怀疑的!”赵乐说道。
“你的这位寇幽老弟是个精明的人,因此他才找了这样一个借口明目张胆的和大臣们请罪!”赵乐感叹道。
“这么说,寇幽老弟是真的跟我撒谎了啊?他真的是司寇炎炎的儿子。”赵靖想哭,他跟了寇幽这么久了,结果自己这位小老弟没有跟自己说一句实话。
......
吴忌府邸,御史大夫孙空等人聚集在吴忌的书房里。
孙空在书房里反复踱步着,说道:“这么说来,司寇家的这位小伙子是故意做了那么多事情,好让周不离这贼子没有借口怀疑他?”
书桌前,吴忌闭着眼睛假寐。倒不是他真的困了,而是他很尴尬,即使他的这些同僚们没有提前天的事情,他还是觉得尴尬。
毕竟,他前天里那么多的“黄虎”、“夜露”泼在了身上。
无论这两天里,他洗了多少次热水澡,一旦别人拿着眼神在他身上这么一瞧,他都觉得别人是在心里偷笑他。
弄得他总是怀疑自己身上还有夜香的味道没有洗干净。
这个时候这么多同僚看着他,等着他吴忌拿主意,偏偏他鼻子里出现了夜香味道的幻觉,搞得他好不自在。
索性闭上眼睛装成假寐,不看同僚的眼神好了。
“正是这理儿,寇幽啊,是个懂事的!”吴忌缓缓开口:“周不离盯了他这么久,他找不到机会接触司寇麻衣,而他应该是知道老夫去了文昌街,这才让老夫出了一个丑,然后找一个借口跟老夫接触。”
“就是这孩子有点冲动了,竟然又把各位的子嗣下了大牢。虽然这样他也有了借口跟你们见面了,但估计也让周不离疑心了啊!”吴忌叹了一口气道:“这孩子还是年轻了啊!”
“如此甚好!今天我等在朝堂上也是如此想的,方才没有责怪寇幽的。”孙空等人道。“周不离老贼是个麻烦,可是咱们还能怕了他不成?如果怕了他的话,咱们干脆跟他沆瀣一气好了!”
“孙大人说的是!周老贼要是敢动寇幽一根毫毛,咱们还能怕了他不成?别说寇幽有着理由正大光明的来跟我们府上道歉,就是没有理由又能如何?这天下是大燕朝的天下,不是他周不离的!”
......
相国府,周不离书房。
周不离的门人弟子,心腹们同样聚集在这里,窃窃私语的同时,不断看向感染了风寒的周不离。
周不离脸色疲惫的坐着,在听完了胡非非叙述了这两天朝廷里的事情后,他开口道:“你们也是糊涂了。”
“吴忌既然让市井里的帮派帮着买了宅院藏了一个人,哪里能只是一个外室这么简单的,恐是这女子不是良家啊!”周不离愁眉道。
胡非非等人面面相觑,他们也往这里面想了,但是谁知道您老人家突然感染了风寒了啊。要是您在的话,咱们当然可以这么参吴忌一本,可您不在咱们这么闹腾,谁能给咱们撑腰的。吴忌那一伙人可不是好相与的,必然要跟咱们好好吵上一吵的。
周不离也知道这其中的门道,也不再责怪胡非非等人了,他想了想道:“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吴忌此人不足为虑,左右不过是第二个的袁绍而已。”
说完,周不离又评价吴忌道:“志大才疏,‘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不足为虑,不足为虑也。”
站在周不离左侧的殷子思见到周不离咳嗽了几声,连忙递上了一盏热茶:“相国您说的是,既然相国十六年前能拉了吴忌下马,今天也能反手之间拍死吴忌的。”
殷子思一个武官拍马屁,也说吴忌不足为虑。礼部尚书胡非非、工部尚书周不闾这些人却不敢不把吴忌放在眼里。
毕竟之前的这半个月里,吴忌一党那是大大的灭了他们好多威风。徐州牧连山遭流放了不说,他们也受到了不少牵连。
要知道,大燕朝总共就只有十五个州。他们失去了一州之主的连山这么一个支持,势力确实大不如从前了。再加上新上任的徐州牧还是倾向吴忌一党的,现在的实力对比,绝非是一加一减那么简单。
“既然族兄这么说了,我们也放心了些。”周不离的同宗周不闾说道:“可是那寇幽......”
“族兄难道真的认为他不是司寇家的小儿吗?要不是族兄你这般说了,我们今天说什么也要在朝堂上按死他的!”周不闾担忧的说道。寇幽前些天里的做派没有让他们怀疑什么,倒是这两天的做法让他们越发觉得族兄判断错了。
“这寇幽不会真的这么大胆吧?若他不是陈氏之子,哪里来的胆气到我们府上借着谢罪的借口,澄清这个误会?”周不闾疑惑道:“族弟我真的不相信他敢这么做,索性也只是几句的谣言罢了,为了解释这么一个误会,反倒得罪了那么多的重臣,他图什么?”
“是啊,我们也不相信他寇幽有这么大的胆色,除非他其实真的是陈氏之子,借着道歉的机会骗我们说他不是的才是真的。”书房里某个周不离的门生也出声道。不巧,他儿子也让寇幽抓进牢房里了。
他的话引起书房里的众人支持,纷纷点头称是。倒是周不离没有一点怀疑寇幽的想法。他说道:“如此,等到明日寇幽去你们府上负荆请罪的时候,你们便知道真假了。”
......
司寇家。
这回不是书房,司寇麻衣和司寇武二人站在院子里仰头看天。
许久后,司寇武耐不住困惑,向司寇麻衣问道:“爹,这么说寇幽真的是我堂弟了?”
“为父不知道。”司寇麻衣的话让司寇武想骂娘。如果不是司寇武有教养,同时司寇麻衣又是他爹的话,司寇武真的要骂娘了。
不敢对着他爹骂娘的司寇武问道:“爹,你刚刚不是说寇幽要借着这个机会跟大臣们结交么。要是他不是堂弟的话,就凭他打了那些大臣的儿子,那些大臣们不得往死里整他?他还敢结交大臣?他又为什么要结交这些大臣?这些大臣恨他还来不及呢?”
司寇麻衣继续仰着脖子望天,见到父亲不说话,司寇武也只好跟着望天。这大黑天有什么好望的?
许久后,司寇麻衣方才回答司寇武。其实也不算什么回答,而是他问了一个问题来考校司寇武:“你莫非忘记了寇幽从来没有承认过他是司寇幽么?”
“可爹你不是说,寇幽是怕周相国拿他问罪么?这才没有跟咱们联系的。”司寇武不明所以道。
“那是满城在传他的身世之前,既然满城都知道了。他即使害怕周不离问罪,也该跟咱们暗中联系才是。”司寇麻衣苦恼道:“但是他一度否认,也没有联系咱们。”
“爹,照你这么说,那他在泼了忌公一身‘黄虎’、‘夜露’后,更不该得罪这么多大臣的孩子了。难道他不知道,要是他是假的话,咱们会由着他招摇过市?”司寇武不敢相信寇幽会这么干。寇幽若是这么干了,不仅真的会得罪他们,而且也会成为周相国他们的首要攻击目标,真正成为众矢之的了。
“这恰恰是为父不敢确定的原因。”司寇麻衣苦恼道,想要知道寇幽是不是自己侄子,只要他们见上一面便能知道真假,但是寇幽如果不是他弟弟司寇炎炎的后人,好歹也要跟自己澄清才是,而不是一直躲着自己等人。
若说第一次暗中相邀,寇幽是担心暴露了身份的话。那等到传言满天飞的时候,寇幽为什么也不想见他们?
王之载跟寇幽的关系是真的不错,连他出面都没有让寇幽同意见上一见。吴忌吴大人亲自到晋王在外城的宅院找他,要收他做义子。
没想到寇幽跳墙跑了。
按理说,吴忌是一个大靠山啊。有忌公撑腰,周不离也不敢妄动寇幽一根汗毛的。
偏偏寇幽跳墙跑了。
而正是因为寇幽一直躲着他们不见面,这才让寇幽嘴上一直否认着自己的身世,才弄得满京城越来越怀疑他是自己的侄子。
毕竟,既然是误会的话,跟自己解释了便好。这是一般人第一时间的做法才对,而不是嘴上说着不是,反倒躲着自己这些苦主。
若是传言不是真的,你冒认了传言里说的,装成我侄子的话,你躲着我是怕我揭露你的假话,这才躲着我也好不是?
可你说了自己不是我侄子,还躲着我的话那叫做什么话啊?
正常的做法应该是,你承认你不是,然后跟我们也解释清楚。这才是一般人的做法吧。
饶是司寇麻衣久为朝廷命官,见多了官场的尔虞我诈,也被寇幽的骚操作搞懵了。
而且,他和司寇武是从扬州来的富商嘴里听说了扬州府出了这么一位捕头,同时听说寇幽的母亲是一个毁了容貌的哑巴,才对寇幽有所关注。
又恰逢他们听了这件事情后的第二天听说寇幽来了燕京城,并且在跟四海帮火并的时候大喊了一句“燕京城,小爷寇幽来了”,这才让他和儿子司寇武感觉蹊跷。
也才让他们怀疑寇幽可能是在通知他们。
那也只是“可能”,毕竟也有可能寇幽是太过自大,初到燕京城意气风发了后,喊上这么一句也是可能的。
可是后来寇幽做的事情,却越来越低调。抓了病三郎后不居功,让了功劳给别人。这哪里像是一个自大的人的做法?
那只能是要暗中给他们传递消息了。毕竟,他们府上周不离一直看着的,寇幽一个扬州府来的捕头,没有一个缘由的拜访他们,不是明摆着告诉周不离,陈氏的儿子来到回了燕京城了么?
因此,后来漫天飞的传言也让他们紧张了起来。司寇麻衣第一时间想到就是寇幽的身世暴露了。这才有了司寇武火急火燎的去找王之载的那件事。
但是,寇幽为什么一直不见他们呢?
怕周不离?
只能是怕周不离,如果他真的跟自己等人见面了。无论自己是否承认寇幽是自己的侄子,周不离都不可能相信的。
但是一直不跟自己见面也是不行的。
因为寇幽一直躲着自己,自己哪怕改口承认寇幽不是二弟炎炎的孩子,别人也不会信的。你们不是叔侄的话,大大方方的见了面验证一下便是。何必躲得这么严实?
这就是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了,传言越传越烈,越来越多人相信寇幽是自己侄子的原因。
“爹,如果真的按照你这么说的话,那堂弟借着请罪的由头拜访大臣,那也是会让周不离怀疑的啊!”司寇武气急道。
“是啊,你堂弟只有承认或者不承认两条路。可是无论他承认也好,或者不承认也好,都会让周不离更加坚信他是你堂弟!虽然周不离现在不承认寇幽是你堂弟,但是你也看到了他让御林军天天跟着你堂弟屁股后面,这说明他对你堂弟是有怀疑的。”司寇麻衣愁眉不展道:“除非......”
司寇武听到他爹突然的转折,心里一喜,难道事情还有转机?
司寇武:“爹,除非什么?堂弟怎么才能打消了周不离的疑心?”
司寇麻衣:“除非他真的是你的堂弟......”
......
相国府。
周不离的门生、心腹们陆续离开了相国府,只剩下殷子思留在书房里和周不离说话。
“相国,胡非非他们肯定不信您的话,他们八成是觉得您另有打算了。毕竟您让子思我安排余艺跟着寇幽那么久了。要说您不怀疑寇幽是陈氏之子,那他们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殷子思想起胡非非、周不闾临走时,看他的那一眼幽怨,顿时乐了。
毕竟跟随相国的这么多人里,只有他殷子思最受相国器重不是?
“不过,相国大人,别说他们不信了,现在寇幽惹出了那么多事情后,就连子思我也有点怀疑寇幽是不是真的不是陈氏之子了。”殷子思长嘶了一口冷气道。
可不是嘛,寇幽搞了那么多事情。得罪那么多大臣是为什么?
抓了人家儿子去道歉,只是解释自己不是陈氏之子?
那不是让大臣们把他恨得牙痒痒的么?
听到殷子思的话后,周不离放声大笑了起来。这让殷子思十分不解。
“相国,您这是......”殷子思问道。
“刚才的那些话,不过是本相故意搪塞他们的。本相知道,他们这些人里,说不定就有一个或者几个其实是吴忌的人。”周不离冷笑道。
周不离:“本相这么说,是为了让司寇麻衣猜不到本相知道寇幽要接下来做什么。”
“嗯?”殷子思疑惑,为什么偏偏是不想司寇麻衣猜到。不过,接下来周不离的话,让殷子思解开了疑惑。
“本相说了,本相不惧吴忌。但是本相忌惮司寇麻衣啊!”周不离一掌打烂了椅子扶手。
“当初司寇炎炎被老夫软禁。为什么段神力会去送陈氏出城?本相不信段神力有这个脑子会猜到老夫要对陈氏动手。”周不离起身走到书房窗前。
“本相软禁了司寇炎炎,要动手也该是对司寇麻衣动手才对。毕竟那个时候,司寇麻衣已经是御史了。在别人的眼中,老夫应该更忌惮司寇麻衣才是,怎么会更加忌惮陈氏的?”窗前的周不离回忆着十六年前的事情,恼了。
“司寇炎炎被软禁了,陈氏又是一个妇道人家,她如何能跟段神力有交情的?”周不离双手相叠背在身后,“只有是司寇麻衣猜出了老夫的想法,这才让段神力护送陈氏出城了。而且还是从西门出城!”
“所以,老夫这些年里没少试探司寇麻衣。但是司寇麻衣太狡猾了!老夫这些年里没有找到一点他的把柄!”周不离暗恨道。
原来是这样么?段神力是受了司寇麻衣蛊惑的?殷子思心里想到,“平时看着司寇麻衣不显山不露水的,原来他这么厉害?”
“那么,相国大人......”殷子思问道:“寇幽到底要做什么呢?”
周不离脸上的烦闷尽消,铿锵有力的说道:“他一边承认、一边也不承认!”
......
“你堂弟只能借着这个机会来找我们!”月光下,司寇麻衣对着司寇武说道:“周不离已经不相信了,打消他的怀疑是没有用的,周不离若真的信了怎么会派人一直跟着寇幽?”
......
御花园。
“老哥啊,这么说的话,明天起这燕京城就要热闹了啊!”赵靖大喊道:“那老哥啊,老弟我这就连夜赶回外城,明天说什么也要跟着寇幽老弟一起去登门!”
赵靖假装咬牙切齿道:“我就不信了,到了那时候,寇幽老弟还能继续糊弄不是......”
但是听着赵靖的话,赵乐却是皱眉,寇幽真的会承认么?他会不会继续咬死了自己不是司寇炎炎的儿子,这一次只是挨家挨户去否认?以打消周不离的怀疑......
......
书房内,殷子思五官都要挤到一起了,这是什么做法?这样又有什么意思?
“你在奇怪寇幽为什么要这么做?”周不离转身,心里大痛快的问到殷子思。
“请相国示下!”殷子思站起身来拱手道。
“你忘了真正的陈氏之子了么?”周不离笑的很开心,发自内心的开心。
经周不离这么一提醒,殷子思也明白了,他惊讶道:“这么说,真的有陈氏之子了!”
“有与没有,早已经不重要了。”周不离大发感慨道。“老夫本以为,这场对决里,是老夫和司寇麻衣和陈氏奸党的较量。”
“但是老夫没有想到,寇幽这孩子要自己下场下这一局棋了!”周不离越发觉得事情有意思了。
“老夫本来是想拿寇幽这孩子做棋子,引出陈氏。倒是忘了寇幽的不痛快!”周不离气郁的说了一句。
“倒是忘了平白里遭了这么一件麻烦事情,这孩子是生气的。”周不离再发感慨道:“若是真有这么一个陈氏之子存在,那也是他倒霉了。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寇幽。”
“这下好了,等到寇幽一出招,哪怕他自己跳出来承认自己是陈氏之子也没有人会相信他了!”
“相国,那寇幽能瞒过司寇麻衣么?”殷子思注意到了这里的致命破绽,问道。
“会的。”久久之后,房间里传出了周不离的一声叹息:“只要寇幽这孩子聪明,司寇麻衣这老狐狸也得掉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