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雾气笼罩着机场，喧嚣渐息。王耀从机场出来，钻进等候的车里，一路沉默。
秘书递来文件，他随意一瞥，脸色骤变，瞬间将文件撕成碎片，纸屑在车内纷飞。
“他妈的！”王耀怒吼，“程嘉代，我就不信他没弱点！不到一周让我的资产缩水一半！你们继续给我查，往死里查！他敢搞我，我就不能搞他？”
车内气氛压抑，无人敢吭声。又不是没查过，人家根本毫无破绽，要不何至于此。车内的几个心腹，有人暗自心虚，早就投靠了程嘉代。明眼人都知道，这局势，真该重新掂量掂量该拜哪个山头了。
“孙青山那个老货呢？还活着吗？要不是他，哪来这么多破事！”王耀继续咆哮。
秘书战战兢兢地回道：“孙董还在医院躺着呢，听说被官纪尧打成重伤，暂时出不了院。”
“那官纪尧呢？”
“……程嘉代的秘书找孙董谈了几句，孙董就答应和解了，官纪尧当天就被放出来了。”
“他妈的，这老货不会倒戈了吧？走，去医院！我倒要看看，他伤成什么样，都能和解，是真动不了了还是在这给我装的。”王耀眼神里满是愤怒与怀疑。
医院里，豪华病房弥漫着奢靡气息。孙青山躺在病床上，左边美女轻柔捏肩，右边美女叉着水果递到他嘴边，小音响播放着销魂的靡靡之音。
王耀在门口看到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孙青山的秘书正要进门通报，被王耀一把拦住。
他推开病房门，轻声走到孙青山旁边，弯下腰来看着他，两个美女见状立刻停了下来。
孙青山闭眼享受着，嘴里嘟囔：“继续啊，小青。”
其中一个美女轻轻扭了他一下，他不耐烦地说了句，“干嘛呀你，淘气！”
一睁开眼，却瞬间僵住——王耀就站在床边，眼神像要吃人。孙青山吓得差点从病床上滚下来。
“王……王董……”
“你他妈的倒是会享受！还小青，你当自己是许仙啊？要不是你，老子能这么惨？你倒好，躲在这里逍遥！你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王耀边骂边狠狠朝他的肚子踹了几脚。
孙青山急忙下床，“扑通”一声跪在王耀面前：“王……王董，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又赶紧朝两个美女使眼色，“你们……你们还不快滚！”
美女们小跑着离开。王耀捏起孙青山的脸，盯着他脸上的青紫，用力捏住一处最紫的。
“哎呀哎呀！王董，您干嘛呀！”孙青山疼得直叫唤，挣脱开王耀的手。
“我看看你这伤是不是假的！”
“哪能是假的呀，王董！您就算怀疑全天下人，也不能怀疑我对您的忠心啊！”孙青山揉着刚被捏到的地方，急切地辩解。
“那官纪尧，怎么当天就被放出来了？”
“还不是程嘉代那老狐狸威胁我！他说要是不同意放人，就把我儿子弄进去！”孙青山倒委屈上了。
王耀气得在病房里转了一圈，又一脚踢在孙青山肩膀上：“那你就不怕我把你儿子弄进去？这倒好了，程嘉代和官纪尧斗，你去插一脚，现在你是置身事外了，他们俩也和好了，最后倒霉的全是我！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夯货！你知道程嘉代现在打的什么主意吗？”
“什么？”孙青山一脸茫然，还真以为自己能独善其身了。
“他要700亿收你的茂呈科技！”王耀凑近，眼神锐利。
“700亿？开什么玩笑！光茂呈科技那栋楼就值几十个亿，我们产品在海内外都抢手，他疯了吧？不如直接抢算了！”孙青山摆摆手。
“对啊！他就是在抢，我们还得好好哄着他。我跟你说，你现在官司缠身，他手里还握着我的把柄，必要时，把你献祭出去，我看也不是不可以，就当花钱消灾了！”
“不要啊王董！我对您可是忠心耿耿！药厂的事，我连侄子都搭进去了！”孙青山拉住王耀的裤脚，苦苦哀求。
“你滚一边去！要不是你贪心，药厂的事能被他抓住把柄？你现在就算搭进去你老婆都没用！”
“要是能行，您随便，我在医院躲着，就是怕见她。”
“那个母夜叉你自己留着吧！”
“那总不能让程嘉代把我们耍一顿，再把公司拱手让人吧！王董，您可不能让他骑在咱们头上拉屎！这价格卖给他，咱俩就成江城的笑柄了！您可千万要帮我保住公司啊！”孙青山急得口不择言。
王耀按着太阳穴，头都快被气炸了。他被孙青山狠狠说中，现在程嘉代可不就是在自己头上拉屎啊！
王耀怒气值飙升：“你给我死远点！我真是被你害惨了！他在美国新加坡香港都混得风生水起，我们不过是江城地头蛇，怎么跟他碰？我在这儿跟你这蠢驴废什么话啊！”说完，王耀转身，摔门而去。
孙青山瘫倒在地上，一脸绝望，知道自己这次真的捅了大篓子了。
王耀刚回到集团，前台走上前匆匆汇报：程董的杨特助刚来过，五分钟前他刚走。王耀立刻让秘书们去追，终于在地库追到了人。
王耀心里骂骂咧咧，身体却很诚实，为了大局考虑，还是和秘书一起接见了杨特助。现实就是如此，正所谓倚靠的衙门大了，连敌人都得跪迎，弱商无外交啊。
杨特助今天就是来探探口风的，他笑着开口：“王董，程董今天让我来，意思很明确，他是很想和您重修旧好的。虽然之前孙董做的那些事，实在是不地道。”
王耀急忙解释：“是，不过希望程董一码归一码，那都是孙青山个人所为，和我本人可没关系。”
“呵呵，王董，事情已经发生了，有些事呢彼此都心知肚明，关键是程董他信不信。程董这个人重情重义，心怀家国大爱，他一直想发展高科技产业。之前他的想法，您应该也已经收到了，程董很有诚意，出钱又出力，就看您这边愿不愿意破镜重圆，一起为江城乃至国家的科技发展做些贡献了。”杨特助笑着看看王董，又环视了一下在座的其他几位。
“程董已经有了新度科技，还要硬吞茂呈科技，胃口是不是太大了？”旁边的洪总经理有些不爽，忍不住质疑。
“王董，今天我就是来传个话，具体还等您决定。”杨特助站起身来，表情严肃几分，“孙青山孙董，说实话，能力也就那么回事儿，还净干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我们程董不会再允许上次的事发生，否则今后他也不会这么好说话了。王董，有一说一，您在管理上也有失职，所以程董买下茂呈科技，也算是救了这家企业，之前茂呈科技抄袭新度科技的事，那都是板上钉钉的，两好追一好，他也就不再追究了。至于过去的事情到底能不能翻篇，就看您的态度了，您好好考虑一下吧。”张弛有度的话刚落下，他微微鞠躬，转身离开。
“李秘书，送送杨特助。”杨特助没有拒绝。
等人走远，王耀将茶杯狠狠摔在地上：“这他妈是来传话的？这分明是来威胁老子的！还说我管理失职？他就比我强？滚，都给我滚！”他无力地怒吼着。
现实很快给了王耀沉重一击。程嘉代见王耀一周没回话，便展开下一步行动。
几天后，市场监管部门、网信办联合公安部门约谈了王耀。三个月前，他名下的医疗器材企业为谋利，在网上制造病毒恐慌，称某种病毒会伤眼，不少市民浏览了信息网页，纷纷购入产品，使医疗护目眼镜销量飙升从中牟取暴利。不管王耀知不知情，这个锅他是背定了。
很快，程嘉代得到一个数字：800亿。这价格已经远低于茂呈科技市值的一半，当然这个数字还不是最后的结局。程嘉代之前收购新度科技亏的钱，这下全能在茂呈科技这儿补回来。毕竟，精明的商人从不做亏本买卖，若看似亏了，那一定是在谋划更大的利益。
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但程嘉代只有一个。
“750亿，华鼎投资集团收购茂呈科技，拟与新度科技合并！”丹羽在家里沙发上兴奋地读着新闻标题。
“我早知道了，最近高层闹得很凶。”历承恩端着一盘洗好的水果走过来。
“你说程老师也真是厉害啊，买公司就像买大白菜，唉，太有钱也是麻烦，管理这么一大摊子事不说，还得成天勾心斗角的，得死多少脑细胞。这么说，以后你不也得给程老师打工啦？”
“嗯，是啊，我真没想到程董这么有实力有手段。茂呈科技因为抄袭的事吃了官司，陷入了舆论，市值大跌，这个价格简直等于白捡。”
“对呀，他之前收新度科技10%的股份就花了一百多亿，新度科技才成立几年呀。”丹羽吃着承恩剥开的橘子。
“有件事我还没确定，所以一直没跟你说。”历承恩靠在丹羽身上。
“什么事呀？”丹羽喂给他一个橘子瓣。
“我猜可能因为你和允知的关系，程董向我递了橄榄枝。他的杨特助专门找过我，希望两家公司合并后，我出任集团总经理。但这么多年我一直是做技术的，没做过管理，所以还在犹豫。”
丹羽差点蹦起来：“啊？你还犹豫什么呀！这就叫背靠大树好乘凉，妥妥的高端资源！我看那报道里可写了，两家企业合并后，江城的科技产业必将强势崛起啊！我听允知的意思，程老师想从金融和房地产转型到科技发展和新能源制造，这是要冲向国际领先啊！你赶紧答应，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知道在那个位置上，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就咱俩这性子，穿越到宫廷剧里，估计活不过两集吧。就说孙青山，风光了一辈子，到头来拿了笔钱提前退休，王耀更不用说，背景那么硬，还不是被程董玩弄于股掌之间。就我这水平段位，说不定怎么被人害死的都不知道。”
“承恩，做人得有理想呀，否则和咸鱼有什么区别！我就敢想敢干，我和允知打算把我们的服装事业做大做强，我也一直在为此努力。再说在程老师这么厉害的人手下工作，你怕什么呀？让他带着你，说不定能挖掘挖掘你的潜力。咱俩结婚的时候，你又不是没瞧见你爸妈看到程老师的模样，我的天，那崇拜的哟，等你当了集团总经理，不更得让他们刮目相看？你比程老师小十岁，有了这个机会，说不定十年后你也完全不一样了。我，作为你老婆，你的头号铁粉，双手双脚支持你！”说完，丹羽坐在沙发上，真的举起了双手双脚。
承恩看着她，又好气又好笑，真是拿她没有办法：“你快放下，别挤到孩子了。我再考虑考虑。”
“别考虑了嘛！程老师选你，肯定是看中你，他眼光不会错的，我的眼光更不会错，你有点信心好不好啦！”
他看着她，想继续寻求点肯定：“我真的可以吗？”
“你在我心里就是最棒的，以前初中你就很聪明，那么难的数学题你都能轻松解出来，你就是有超乎常人的高智商，再加上你又努力，这么棒的你，干什么不会成功呢？就是没自信，你看我多自信。”
“好吧，那我明天给杨特助回个话，也挖掘挖掘自己的潜力。”历承恩笑着，语气坚定了些。
“别明天了，现在就说！这才六点多，程老师那些秘书助理，一个个的像疯子一样，从早忙到晚的。”
“你不怕以后我也忙得像疯子，没时间陪你？”
“我不怕啊，男人就是要成就事业，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啦！你看我那个养不活的前夫，一把年纪了啥也不会就知道啃老，一看就是他妈把他保胎保下来的……”
历承恩听她又拿前夫当反面教材，定了定拿起手机：“好吧，那我现在就打。”
他走进卧室，不一会儿就打完了电话，开心地出来抱住丹羽。
“太棒了，我的集团总经理老公！”
此时，杨特助正在陪程嘉代应酬。杨特助在他耳边小声汇报，程嘉代微微点头，“官纪尧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
“官总的公司已经在做评估了，官总本人很配合，对合同和结果均无争议，下个月应该就能走协商流程，最晚下个月的月底能全部结束。”
程嘉代思索片刻：“这样，我对他的安排，你先别透露，磨磨他的性子。”
杨特助又在他耳边耳语几句，程嘉代笑笑回应，“那里，我已经有安排了，让他们打消那个念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