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是之后。”江若川脸色有种从容不迫的淡然，“还有可能在之前。嘉泰是你的人，你给过一管针剂给他。你还亲眼看着嘉泰给方圆注射。”
“你还叫嘉泰给方圆留一条命，一定要让他回到远征军，不是吗？”
江若川声音虽低，但内容不亚于雷霆闪电，方圆心脏一阵狂跳。
原来是这样。
他本以为是自己命大，没想到早成了一颗棋子。
格兰特斯恩眸光微闪，似利刃锋芒。
他心有疑窦，大殿之上如此细微处，江若川如何知道？
略微思索一瞬，格兰特斯恩就明白过来。江若川擅长精神控制，他能知道得这么清楚，这说明嘉泰直接死在江若川手里。
想通关键，格兰特斯恩反而笑得更大声。
他怒斥道:“笑话，你说我与海盗勾结？我被困海盗团三年，他们对我百般折辱，怎么可能和他们同流合污。”
“百般折辱？”江若川回以嗤笑，“他们连电刑都没对你用过，何言百般折辱？他们怕是尊你敬你，奉你为王才对吧。”
“证据呢？”格兰特斯恩耸了耸肩，“总不能空口白牙污人清白吧。”
江若川眸子暗了暗。
周围再次沉入一片死寂，过了半分钟，席凉突然站起身，声色淡淡，对所有人说:“他没有证据。”
“我有。”
他的身后巨大的光影屏幕亮起来，上面是一段审讯视频。
那人穿着蔚蓝色的远征军制服，肩章上三片银色雪花，是旧时上校军衔。
江若川记得这张脸，也记得他吸食香草烟卷时的味道。
他浑身是血，衣衫褴褛，说话断断续续。
“我，裴典，原远征军上校，受命于新海四洲之主，原远征军上将——格兰特斯恩。六天前，接到斯恩上将密令，从混沌舰艇接走江若川，并对其刑讯、折磨……”
格兰特斯恩盯着屏幕，脸色愈发阴郁。
“我的个人终端有往来消息记录，一查就知道。我不敢骗您，求求您，痛快点杀了我！”
后面一段没有声音，只有图片，是裴典的个人终端通讯记录。
他私藏了一份新海四洲区域图，尽管只有行政级别划分，但也是一份巨大的收获。
果然，海盗常年混迹的西北四洲已然成立了新王，格兰特斯恩就是海盗团的主人。
江若川对此并不意外。近些年海盗的规模不断扩大，呈现明显的组织化，新王诞生是必然。
不过格兰特斯恩成为海盗之主，这对远征军来说，恐怕不好接受。
“这不可能……”伍龙资历更老，他在斯恩上将部下服役过三年。斯恩上将是他见过最仁德最良善的将军。
宿白:“开什么玩笑！老大，你快一巴掌拍醒我，我好像做了一个荒谬的梦。”
席凉脸色沉静，目光冷冽。
“大哥，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格兰特斯恩摇了摇头，神色沉重，但目光温和。他注视着席凉，目光里盛着往昔回忆，忧愁道:“阿凉，你让我好生为难啊。”
“我为远征军除恶疾，你们却怀疑我的初心。”
“江若川非我族类，你不听我的，终究会自食恶果。”
席凉对他的话不以为意。
他目光如炬，眼神坚定，劝道:“与海盗同行，无异于与虎谋皮。大哥，驱虎吞狼，后患无穷。我劝你回头是岸。”
空气温度骤然降低，江若川裹紧了长风衣。
“警报！显温器异常！”中控系统发出机械警告声，“监测到双阶精神力异常波动值，请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格兰特斯恩释放出精神力，冷风凛冽，很快桌面上温热的水杯都冻结成冰。
江若川都不禁赞叹斯恩上将的胆色，孤军深入，还敢在完全被动的局面里动手。
森森寒气冲着江若川飞旋而去，气体如刀，锋刃直逼江若川的眼睛。
显然，临走前他想要带走菲利克斯。
席凉一个箭步向前，单臂拖转江若川的椅轮迅速退后，精神力护盾瞬间开启。
一切变化都太快，江若川只听到耳边风声猎猎，眨眼的瞬间，人就被带到了席凉身后。
席凉精神力多数投入混沌主舰艇的防护和监管，真正可供给调度的并不多。
一击对上，被一阵雾气般的冷气震得退后半步。
其余人也不好受，他们的精神力都没格兰特斯恩强悍，受到了冰霜之气的威压，瞬间感觉四肢僵硬，呼吸不畅。
只有江若川在席凉的保护中安然无恙，甚至冷气都没透过来。
浓雾淹没了整个指挥控制中心，除了席凉，江若川谁也看不见。
鸿渊自动调动武器，通过红外确定位置，激光刺刺拉拉扫射一片，听声音应该是没有射中。
“我靠！鸿渊你小心点，差点扫到我！”伍龙大喊。
扫射声没有停，但很快失去了目标。晴初这种精神力很容易改变格兰特斯恩的体温，很难通过红外光谱判断位置。
江若川突然道:“顶层排气扇，他想逃！”
排气扇直通顶楼，是最短的逃生路径。格兰特斯恩太熟悉混沌舰艇内部结构，估计这也是他敢孤军深入的原因。
江若川提醒不算迟，但格兰特斯恩动作更快，在鸿渊封闭排气扇前，就攀上天花板，越过了排气扇。
“好快！”
伍龙、方圆的精神力抓了个空，本想阻拦片刻，谁知根本没机会。
宿白抬头望着天花板:“还要追吗？”
混沌号突然微微晃动起来，席凉诡异的沉默不语。
排气扇重新开始工作，浓烈的白雾逐渐消散，长桌露出轮廓，最大的光影屏幕更换了图像，映出地面一片红光。
江若川遽然转身，看到了屏幕上密密麻麻红色小点越靠越近，意图将混沌舰艇包围。
席凉紧盯屏幕，声音冷漠:“不用了。”
远征军最外层无人机早就已经开始护卫，和红色战甲厮杀一片，屏幕上蓝色小点时不时坠落长空，红色小点环绕在一架巨型战舰周边，众星拱月一般。
公共频道接过来，一片嘈杂。
“敌袭！”
“全军戒备！”
……
宿白，方圆，伍龙迅速跑起来，回到升降台就位。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来了大概有三万人，敌舰主指挥官是姜寒鲛，看标注，应该是两万帝国正规军和一万海盗团。
广阔的宇宙空间里，黑红之间有一条明显的分割线。
江若川并不意外，早在席凉不对格兰特斯恩动用精神力时，他就猜到，有人想围魏救赵。
席凉坐在指挥舱，面色冷凝。
江若川安静地站在一侧，凝望着战局，心思忽然飞远。
他对于某些事情的疑惑忽然通达。
对战姜寒鲛的这个时刻，整个远征军紧张又肃穆。有些问题确实不合时宜，不过，江若川还是问了。
“你当年为什么向我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