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泠被这道声音惊醒,她直愣愣地抬头,大脑一片空白,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来。
她就这样看着池燃,目光扫过他的眼、他的鼻……
天地万物都快速倒退缩小,成了虚幻的光点,而她唯一能触摸到的能看到的只有眼前的他。
真实存在着的他。
池燃不明白虞泠在想什么,为什么会用那样的表情看着他。
缥缈的、孤寂的。
有那么一瞬间,无数根承载着悲哀的藤蔓从她身上长了出来,池燃被她身上的沉重气息吓了一跳。
但转瞬他便朝她粲然一笑。
是硬扯着嘴皮挤出来的一个笑,但他却努力笑得自然,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假装的。
没什么别的原因。
他都知道。
他和她生了同样的一场病。
病人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引力,除了病人,没人能看到。
虞泠看着他,猛然回了神。
她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今天的天气真好。”
池燃看了一眼金黄刺眼的阳光,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嗯,很好。”
虞泠笑了笑,说:“如果明天能下一场雨就好了。”
池燃一本正经地回:“天气预报显示明天有雨。”
虞泠点了点头,“那我们快点干完剩下的活去休息吧。”
她比了个加油鼓气的手势。
“好。”
池燃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极其宠溺地看了她一眼。
如果明天下雨的话,那一定是个好天气。
太阳炙烤着大气,那些腐烂的存在被阳光腐蚀,融化成为无色无味无形的气体在空气中游荡,然后吹来一缕微风,吹得它们在大地上到处跑。
再然后,下了一场雨。
雨水把它们浇落,冲散,重新渗入地面,被厚重包容的大地收留、净化。
.
收工的时候比他们预想的要早一些。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撒在回家的路上。
他们慢悠悠地往家里走,一路上欢声笑语,谈天说地。
唐婉柔也罕见地没有作妖,也不知道她是脑袋里的水清掉了,还是在憋着什么坏招。
管她呢,虞泠暂时不想去多想她要做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她想先享受当下的这一秒。
进了小院,赵导演神神秘秘地站在合欢树,手里还拿着一柄折扇,似是正在等他们。
喻竹初生牛犊不怕虎,和谁都能说得上话,她摆出苦兮兮的表情,问:“赵导,你不会还要奴役我们吧?”
赵导演横了她一眼,“我是那样的人吗?”
郑繁和喻竹对视一眼,齐齐点头,异口同声地说:“是!”
赵导演气得直瞪眼,他扬了扬手里的折扇,没好气地说:“我什么时候奴役你们了?那不是体验农民的辛苦吗?”
“再说了,种出来的玉米还不是你们吃?自己种自己吃,多好啊?”
喻竹凉嗖嗖地补了一句:“让我们帮人家放牛赶鹅也是为了体验农民生活吗?”
赵导演心里一虚,但还是嘴硬道:“当然是。”
郑繁追问:“那为什么不让人家把我们帮他干活的钱不直接给我们?”
“那……”赵导演犹豫了一下,随即大声说:“那我后来不是把钱都给你们做生活经费了吗?你们买菜花的钱是哪里来的?”
关清月加入战争,她笑得温温柔柔,一点攻击力也没有,说起话来却眼睛也是笑眯眯的,但说出来的话却一点儿都不温柔。
“赵导演,那你为什么每次给经费都扣扣搜搜的,要和我们讨价还价呢?”
赵导演还在嘴硬,他合上扇子,脸不红心不喘地辩解:“我那是为了防止你们大手大脚,花起钱来没个数,后期没钱了喝西北风。”
他甚至还给自己想了一个官方的说辞:“这叫合理把控,帮你们看守好大后方,好不好?”
五位常驻嘉宾都对他的秉性了如指掌了,也都懒得和他计较,都没吭声。
赵导演见没人理他,既心虚又尴尬,他依旧嘴硬,“你们看看,现在小院的日子过得美滋滋,还不都是我的功劳?”
五人的声音参差不齐地响起,皆是一听就能听出来的敷衍的语气:
“嗯,赵导演最英明了。”
“导演您英明神武,我们啊,全赖您的领导。”
“嗯嗯嗯……”
赵导演满意地哼了一声,他用折扇拍打着掌心,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这不就对了吗?我还给你们准备了惊喜呢?”
五个常驻嘉宾没有一个人是高兴的。
惊喜?
千万不要是惊吓才好。
早知道,他们当初被骗的好惨。
赵导演也是在他们忙碌了一天后声称准备了惊喜,在他们期待万分的时候,他却说惊喜就是让他们挑着牛粪去施肥。
还美其名曰:“我是不是特别贴心,特别细心?这样一来你们就省了买一大笔肥料的钱呢。”
五个人差点晕倒,那一期的飞行嘉宾也是倒霉,他们忍受着牛粪的臭味,整整忙了两个小时。
施完肥后整个人都被腌入味了。
估计那位飞行嘉宾现在想起自己曾经的悲惨遭遇还心有余悸。
所以,他们是不会再相信赵导演这个臭男人的鬼话的。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赵导演看着众人怀疑中夹杂着埋怨的目光,急了。
“怎么?你们不相信我”
没人吭声,但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明晃晃的两个大字:
不信。
赵导演的话顿时哽住,他咽了一口唾沫,才急忙说:“这次是真的惊喜,今天的晚饭你们不用做了,我替你们准备好了。”
他不再卖关子,听到这话的众人都眼前一亮。
崔文远试探着问:“真的?”
“真的!”
他认命地苦着脸,问:“有什么任务,说吧?”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赵导演更不会善心大发给他们提供。
阴谋,一定有阴谋。
但他们在大太阳底下晒了好几个小时,是真的累了,现在就想洗澡休息。
如果不需要动手做晚饭,那就太好了。
所以,如果赵导演给的任务可以接受,他们就一定要去做。
赵导演却笑着表示:“没有任务。”
喻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她没看错吧,眼前这个人笑得阴险的人就是赵导演本人吧?
他不会被夺舍了吧。
赵导演摇着折扇,慢悠悠地往屋里走,只留下简短的一句:“洗洗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