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村庄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即便有月光,也让人看不真切。
夜朗庭孤身站在村外,脸色冷的像冬日的湖水。
不为别的,只因为进展不顺利。
他昨日到此,走访多个老乡,可无论他以什么方式询问,他们都不愿多说一字。
前日密林中的消息他不是没考虑过,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并未接触里正,
此时夜深,算算时间,云松也该到了。
他向来有耐心,即便深夜的露水打湿衣衫,他依旧挺立如松。
在远处昏黄灯光只剩下几盏时,终于一阵马蹄声响起,
马蹄声越来越近,不多时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云松下马,还不等禀报皇城情况,便被夜朗庭拉走,
“主子?”
“去探祠堂。”
云松紧走几步跟上,边走边说宣文帝的态度,
“陛下并未表态,只是让刑部去查,便让属下离开了。”
夜朗庭点头应声,并不意外。
只是一群死人,即便真是能查到他们是属于哪股势力,也无法定罪,
毕竟无法证明这些人是真的刺杀夜朗庭,还是被夜朗庭暗杀后栽赃给大公主。
宣文帝是明君,他想给百姓一个交待,便需要证据,切切实实的证据。
二人越走越快,不多时便看到了祠堂轮廓,
祠堂位于村落北面,背邻大山,一眼望去十分庄重。
萧瑟的晚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二人对视一眼,踩过枯枝,一路向祠堂走去。
祠堂中燃着两支烛火,在黑暗中显得格格不入。
此村里正也是族长,掌管着村中祭祀之事。
寻常百姓家,烛火极珍贵,而祠堂中能彻夜点亮烛火,可见这村中里正并非普通人家。
二人悄悄从小窗进入祠堂,发现里面并无人看守。
真是奇怪,若祠堂真的有猫腻,为何二人如此轻易便走进来了?
为何没有守卫?
难道证据被转移了?或者祠堂中压根没有证据?
虽然夜朗庭心中嘀咕,可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二人决定查探一二。
云松拿起一只烛火,四处查探,
只见祠堂中上下共供奉了三行牌位,地上两个蒲团,四周空荡荡,不像能藏东西的地方。
若真的有线索,便也只能在牌位下的供桌、还有地砖下了。
还在纠结是否要搬开牌位查探一二时,忽然有脚步声和谈话声传了进来。
有人来了!
二人向外看一眼,只见两个举着火把的人匆匆赶来,
云松快速放好烛火,而后二人一跃而上,藏在了房梁后面躲起来。
……
第二日清晨,一束阳光散下,给大地笼罩一层金色光晕,
田哥驾着马车向着城外庄子疾驰,
守门汉子打着哈欠,不耐烦打开大门。
“呦,田哥又去运货了?”
迎接他的仍然是田哥面无表情的脸。
他照例骂了一句,“吃软饭的货,神气什么!老子要是能搭上教主妹妹,老子比你神气!”
话虽这么说,可他还是好奇的向车厢中看了一眼。
顺着被风掀起的车帘,他看到了一个灰色身影,
“老头?”
没人理会守门人的碎碎念,此时田哥已经将车厢中的老头带到了王川平日练功之处。
“教主,教主!人我找到了!”
“没有规矩!”王川一身戾气散去,只是看着田哥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善,让田哥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
“说吧。”
田哥知道教主是问自己查到了什么,当下也顾不得规矩,将老头从外面拎了过来。
那老头瘦弱,看起来年纪着实不小了,
就这么被拎进来,眼看着都要碎了。
他在来之前便被盘问了一次,怀中还揣着半吊钱,虽然怕的发抖,可还是将钱抱紧,生怕掉下去。
田哥右脚轻踢了老头一脚,“把你那些话再说一遍。”
老头何时经历过这样阵仗,吓得不敢说话。
田哥见状要打人,却被王川拦下,
王川面上换了一幅和善表情,亲手将人搀起,扶坐在一旁椅子上,
老头受宠若惊正欲推迟,便听王川开口安抚:
“老伯莫要惊慌,我请您来是为了前几日晚上的事情,还请您不要隐瞒。”
此时他暗运内力,安抚老头慌乱的情绪,企图让人平静下来。
不知是内力作用,还是他长得像庙里的菩萨,老头看了他几眼,竟真的平静下来。
摸了摸怀中铜板,老头忍着恐惧,将能想起的都说出来。
只是他那日受到惊吓,说话颠三倒四,不成章法。
王川心中有数,借着之前的猜想又在心中思索一番,
但他心中还是有所怀疑,
就在他沉思时,老头突然‘哎’了一声,将沉思中的王川吓了一跳,
老汉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只是有些激动开口:
“我想起来了,当时有人跪着求人原谅,那人叫什么来着……”
王川皱眉看着一惊一乍的老头,明显有些不耐烦,
就在他暗示田哥将人带走处理掉时,老头又开了口,
“哦对,叫韩将军。”二人对话内容他记不清了,但‘韩将军’三个字他倒是记了个清楚。
韩将军!
王川嗤笑出声,“你确定没听错?”
老汉频频点头,“老头子我听的清楚,绝对没错!”
王川沉默下来,双拳紧握,
“好啊好啊,”他面色在笑,却将牙齿磨的咯咯作响,显然是恨极了。
“又要得好处,又想赚名声,哪有这样的好事!”
他一挥手,给田哥一个眼色,老汉便被带了下去。
老汉如蒙大赦,跟着田哥走出房间。
老头露出谄媚的笑,
“官爷,您看老头子我又给了新消息,您要不再赏点?”
田哥似笑非笑转头,“你还想要?”
他虽然是笑的,但语气凉飕飕的,
老汉活得年头久,听出了话中的不对劲,吓得缩了缩脖子,
“不给也行,我就是问问。”
田哥仍是似笑非笑的表情,“赏钱当然少不了,金山银山任你挑!”
他话音刚落,也不看老头眼中欣喜神色,从地上捡起一段绳子勒了过去。
老汉还沉浸在能得到赏钱的喜悦中,却猝不及防被勒住脖子,眼中惊喜慢慢被惊慌取代。
腹中空气被阻在脖颈,他面色迅速青紫,
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双手拼命向后抓,
可田哥即便双手被抓的鲜血淋淋也没放开手。
老头死了,带着怀中的半吊钱,死在了他最富有的时候。
田哥的手随便在老汉身上擦了擦血,淬了一口,让人处理了尸体后,转身回到王川那里。
刚推开门,王川声音传了过来,
“处理好了?”
“是。”
田哥下意识将手背到身后,自觉找位置坐了下来。
王川淡淡瞄了田哥双手一眼,眼中露出鄙夷之色,口中却说了另一件事,
“你带着人,给东宫找点麻烦,一下能按死的最好,按不死也无所谓。”
田哥眼珠转了转,将脑袋凑了过去,
“当年夜沛岚在乡下划地建猎场,还是我们出力做的,”
他忍着手背刺痛,语气带上了几分解气:
“当年可是杀了不少人,咱们将这件事放出去,虽然不能将东宫绊倒,也能让他们难受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