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叶无双手中的匕首的左右晃动,火娘的眼中惊恐更甚。
她的手因为冷而有些发抖,此时颤抖着抚上脸颊,温热的鲜血让她僵住,
放下手,她紧盯着手指上一片血红,眼珠也跟着泛红。
她周身气势忽然爆涨,一团火焰以她为中心,迅猛爆开,火舌向四周扩散,似乎想要吞噬能碰到的一切。
可她到底是心神不宁,再加上受伤,火焰只是爆开一瞬,便彻底散开,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叶无双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声音不疾不徐,似乎带着蛊惑的力量:
“你是想在此地冻死,还是想重新做回美人?”
一杯热茶在她音落时递了过去,火娘直直看着茶盏,眼泪不自觉落下,
她颤抖着手接过,一口喝尽。
热茶入腹,她呼出一口热气,眼中带着热泪、藏着妥协,“你要先让我看到效果。”
叶无双轻轻点头,“这是自然,”
她自怀中拿出一个瓷瓶,扔了过去,“趁着伤口还没愈合,快些涂上,一日再次,三日后我再来看你。”
看着眼中依旧带着敌意的火娘,她也不急,走出牢门前开口道:
“你也不用想着伤口好了之后逃出去,且不说你出不去,就单单这药你需要每月用一次,你便离不开我。”
“我的身体定期需要药,”牢房中的声音猝不及防,让叶无双几人骤然停下脚步,
回过头,便看到火娘脸上的敌意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不甘和认命。
叶无双站定,回身开口:“知道鬼医吗?那是我师父。”
火娘眼中诧异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几乎要溢出来希冀。
“那你帮我救一个人,只要她好起来,什么我都告诉你!”
叶无双与夜朗庭对视一眼,皆点头。
牢内阴湿冰冷,宫外艳阳高照,秋高气爽好时节。
此时的寿宁宫中,院门紧闭,俨然一副此地主人正在休息的架势。
可若站在内殿,便能发现异常。
此时殿内正中有一个圆形法阵,看起来是用白色粉末画成的,
太上皇站在阵法外,正盯着桌案上还剩不多的沙漏,
他的眼中期待毫不掩饰,开口时,双眼仍不曾离开:
“解药是否送来?”
多宝在一旁躬身开口:
“回禀主子,那边说,到十日时自会送到。”
太上皇龙目中带着不悦,他看着最后一点沙即将落入沙漏底,抬步走向房间正中的法阵,
“结束前,任何人不得打扰。”
音落,他端坐在法阵中心双手结印放在向前,双眼微闭,似乎已经入定。
而此时,最后一点沙彻底落入底部。
未过许久,便有看不见的气源源不断的涌向他的身体。
若是有人一直在身旁观察他,便会发现,此时他的气色正在变好,只是变化并不明显。
见一切正常,多宝抹一把额间细汗,低头退到房外守着。
眼看着日头慢慢西移,本以为以为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次,却没想到,院门在此时被敲响。
若是平日,只要敲门几次没人应答,来者都会识趣离开,哪怕是皇上的人,也是如此。
多宝这样想,便没有理会。
可不知今日为何,这敲门声一直不停,且声音不断变大,颇有不开门就不离开的架势。
此时所有护卫都被打发到了宫外,只有几个心腹还在。
多宝皱眉,手上拂尘不耐烦的甩了甩。
快步走到门前,他尖着嗓子,语气极不耐烦,
“陛下在小憩,谁都不见。”
本以为他都如此说了,只要对方识趣一些,此时都应该请罪离开,
他翻了个白眼,转身便走,只是他刚迈步,门外又传来声音,
这声音让多宝忍不住皱眉,
是乐施?
他来做什么?难道是皇上有事?
他向殿中一眼,转回身,这时门外再次开口:
“多宝公公,咱家确实有要事,还请您将门打开。”
这乐施是宣文帝身边的人,多宝虽然是太上皇的心腹,却也不好得罪,
同时他也怕皇帝真有什么重要事情,这才将院门打开,将人拉进来后,又将院门关紧。
“陛下正睡着,公公有事说吧。”
乐施依旧满面笑容,开口道:
“圣上后日要为太后娘娘办接风宴,还请太上皇也来热闹热闹。”
多宝闻言,自然知道这样的事情不必当面告知,遂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等着下文,
果然,乐施音落,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他身旁,低头在他耳边悄声道:
“剩下的事情,兹事体大,咱家要亲自与陛下说!”
音落,他旁走一步,快步向主殿走去。
乐施步速快,在多宝一愣神的功夫,人已经走出了近一丈远,
这一下可将多宝吓得不轻,他拂尘差点掉落,急忙快步将人拦住,
“有事也要等陛下醒来后再说!”
他死死将人拉住,确保不会出岔子后,这才继续道:
“他老人家快醒了,公公还是随着咱家去偏殿喝杯茶。”
他的反应太过奇怪,乐施眯眼,也不搭腔,只是看了他一眼,又要向殿里走。
边走他还边开口:“你们这群刁奴,是不是看着太上皇在休息所以监守自盗?”
他力气大,所以将多宝一点点拖着走。
此时殿中并无护卫,一个宫女在偏殿中快步走出来,脸色煞白,
她伸手将乐施拉住,与多宝对了个眼色,正要开口,便听到身后一个苍老但带着愠怒的声音: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多宝与宫女闻言松了口气,乐施则是扑通跪了下来,
他眼珠滴溜转,声音不卑不亢,
“陛下息怒,奴才刚刚想求见陛下,可多宝公公拦着奴才,奴才担忧您安危,不曾想扰到您休息,还请陛下责罚。”
他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但太上皇知道他是想故意试探,眼中带着不耐,“说。”
乐施扫了眼在场的旁人,太上皇一个眼神让人退下,他这才开口:
“您要办的事,太子殿下已经办好,那些东西,您看……”
太上皇的语气有些意外,
“你是太子的人?这还真让人意外。”
乐施依旧跪着,并未抬头,也未开口,
太上皇声音依旧深沉,“回去告诉你主子,东西已经放回去了。滚吧。”
音落,乐施轻擦额间细汗,告退后,焦急向殿外走,
太上皇看着他的背影,对多宝开口:
“去御书房,告诉皇帝,乐施扰联清梦,让他看着办。”
多宝应下,乐施闻言脚步一顿,却没求饶,依旧快步离开。
看着乐施离开,多宝一身冷汗走来,直接跪下磕头,可他并未求饶:
“奴才没能处置好,请主子责罚。”
太上皇没看他,只是开口:
“去,将送回的东西再取回一半。”
日落西山,走街的商户陆续回家,并非热闹街道的地界渐渐安静下来。
城西相较于其他几处要繁华一些,可此时时街上也几乎看不到行人。
空旷的马路上,一辆马车正在前行。
这马车相当朴素,一打眼会让人觉得这只是寻常商户家的,可若是进到里面便会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只见里面有足够一人躺下的宽榻,一张窄桌上摆着青花茶壶,正向外散发氤氲水气,
茶香顺着壶嘴飘出,沁人心脾。
车子缓慢前行,让里面的人几乎感受不到颠簸。
时间不长,随着车夫轻缓的一声‘吁——’
马车缓缓停下,一身仆从打扮的贴身太监放好车凳、掀开车帘,商人打扮的太子慢慢下车,向别庄走去。
自从将太上皇交待的事情办好后,他便对阵法的事情十分感兴趣,
他当然知道对方所做的事情,曾经的他嗤之以鼻,可此时,他却有了新的想法——
一但有了无上权势,又有谁不想长生呢?
慢慢走到主院,他将心腹留在外面,独自进到房中。
入目所见,是乱糟糟的房间,还有被打开的密道。
他轻轻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又是一片清明。
皇上定然没有发现异常,否则当日他便不会被放回东宫。
看来这个密室不能用了,得再做些准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东西都毁掉,万万不可再侥幸。
只是他原本的侥幸在进到密室中后,荡然无存。
只见密室大门敞开,里面东西摆放整齐,看似并无异常。
只是,他只一眼便发现了不对:
里面东西至少缺了三成。剩下的东西去哪里了?
乐施送来的消息,是太上皇将东西全部放回去了!
冷静下来后,他每一反应是被人拿走了,
最值得怀疑的便是夜朗庭,这小子自小便与他不对付。
不过也就一瞬,他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如果是那小子,东西肯定全没了。
深吸口气,他抬起有些沉重的脚步,向里面走去。
他在清算自己的东西,越看越心惊,里面罪行最重的东西都不在,
比如他量身定做的龙袍,
比如他与敌国皇子的书信……
‘咔——’
他手下的桌案终于承受不住,碎裂一角。他正欲发怒,有心腹焦急赶来。
知道他心情不佳,可心腹还是上前,覆耳小声开口:
等他说完,太子的脸色变了几变,“是哪里传出来的消息?”
“多宝公公亲自来传的。而且而且……”
“快说!”太子显然十分烦躁,也十分不耐烦。
“而且乐施公公因为吵扰太上皇午睡,被圣上打了板子,现在人已经起不来了。”
太子此时心头的怒火已经消散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后怕。
显然,他的小心思已经被太上皇看破,对方是在敲打自己,
而且此时自己的把柄还在对方手上,他后面一定还会替对方做脏手的事。
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自己与老狐狸的差距。
不知沉思了多久,他终于开口:
“去麒麟阁,不惜重金,求能让人加快衰老的药。”
他眼中光芒大盛,看得心腹一阵胆寒。
“还不快去?”
头顶上太子不带温度的话让心腹打了个哆嗦,他不再多问,拱手告退。
又是许久的沉默,他这才将贴身太监唤来,“近日城中可有乱象?”
明和头压得极低,用着只有二人能听清的声音开口:
“殿下英明,确实有百姓告到官府,但都被咱们的人压下来了。”
当晚的皇城外,一处无人在意的荒宅起火,泛起阵阵黑烟。
等火彻底燃尽,两个农户打扮的汉子起身,确定左右无人跟踪后,起身向城门走去。
银月东升,华灯初上。
叶无双在主院为大皇子诊脉,此时房中只有叶思源陪同。
相比于大皇子的淡定,叶思源的表情要紧张多了。
看到叶无双将手放下,他一个箭步向前,忍不住开口问到:
“如何了?”
叶无双的表情轻松,随手在宣纸上写下一个药方,
“这副药连喝一月,身体的旧伤能恢复六成。至于身体亏空,”
她摇头,语气并不轻松:
“殿下身体亏空多年,不是十天半月便能养好的。”
大皇子点头,他面色一直未变,表情一直淡淡的。
几人又聊了一些有的没的,叶无双出门回院子时,正好看到老夫人向这边赶来。
“去墨园时,你不在,料到你来了此处。”
她将几张银票递过去,“明日宫宴,算是为太后娘娘补办的接风宴,你去置办些首饰!”
老夫人送了银票便进了主院,应当是有话要说。
拿着银票回到墨园,叶无双逐一查看,有些惊讶。
这银票虽然薄薄几张,却全是千两面额的。
一共五张,这可比她现在所有身家都多了。
将银票收好,她叫来余霜:“刘掌柜还未回来?”
余霜在一旁点头,这让她有些意外。
走商队的人,除非回到皇城,否则很难有消息。
她本以为是音讯全无,没想到还是有消息的:
“小姐之前忙,奴婢没跟您说,”她自房中拿出一块上好砚台:
“前几日的口信,掌柜已过蜀地,一月内便能回京!”
叶无双自是高兴,从府中拿钱终归是麻烦,有自己收入才是最靠谱的。
时间飞快,一眨眼便到了入宫时候。
苏芸依旧告病在家,叶无双随着有诰命在身的祖母一同入宫。
今日是大日子,虽然宫门口增加了守卫,可搜身过程繁琐,宫门口还是排起了长队。
等待是无聊的,就在叶无双百无聊赖时,乐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