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知青院静悄悄的。
男知青的房子里。几人面面相觑。
文海峰想说些什么,又觉尴尬。最后叹了口气,默默躺下“都睡吧,别废那点儿灯油了。”
其他人沉默一瞬,也各自上炕躺下,至于睡不睡得着,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这件事,知青院少不得要沾染一身腥了。
“你倒是厉害啊,去讨好姜柒月,人家搭理你了吗?”李梦娇想到今天村民对他们知青院指指点点,就不爽,胸口中凝着一团无名火没处发,忍不住对刘楠开炮了。
刘楠也没解释,她作证,一是她看到了真相,她不想违背自己的底线。其二,前些日子,老宅那边儿梅知青给了她好些缝制衣服的活计。每件都给了一些辛苦费。她知道自己承的是谁的情。她做不出忘恩负义的事来。
与其以后内心备受煎熬,她宁可勇敢一次,大不了就是被村民孤立,还能咋地?
“我只做对的事,不存在讨好谁!”刘楠不喜欢这个无脑又跋扈爱找茬的大小姐,声音虽小,却倔强的说了这么一句后,任她怎么嘲讽,她都蒙上被子不搭理。
……
老宅,晚餐是楚君辞端着饭菜来主楼这边儿吃的。
姜柒月捏着筷子,看某人殷勤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大舅哥,你尝尝,我这手艺可还行,有什么需要改进的你尽管提,别跟我客气。”
“嘶,肩膀疼,手臂都没力气了。”姜皓月揉了揉肩膀。
楚君辞面皮子抖了抖,他若是没记错,大舅哥的右肩膀被他狠踹了一脚,本来那一记窝心脚是对着大舅哥心脏的……
思及此,他心肝又忍不住颤了颤。
忙起身,都顾不上吃饭了。笑呵呵的凑过去,给大舅哥又是捏肩又是按摩的“哥,这个力道如何?重不重?”
姜柒月一看就明白了,两人打架,这货下黑手了。
姜皓月张了张嘴,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动静大的,楚君辞差点儿以为自己捏爆了这货的肺管子呢。
“咳咳咳……”姜皓月猛烈的咳了咳,嗓音暗哑“之前吃了辣,这嗓子一直不太舒服。”
嗖的一下,在自家小对象刀人的小眼神儿扫过来之前,某人极有眼力见儿的端过来一盅红枣银耳粥“哥,我的错,我的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哈。”
姜皓月挑眉,指骨分明纤长的手指轻触汤盅,似笑非笑“没下毒?”
楚君辞立刻严肃脸“哪能啊,我是那样的人吗?”
不止姜皓月,就是姜柒月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兄妹俩的眼神里就差直接写上:你不是吗?几个大字了。
楚君辞:……
感觉自己在大舅哥和对象面前人品堪忧啊?他有那么不靠谱吗?
“哥,咱商量个事儿呗?”
“食不言寝不语。”姜皓月低头喝汤,别说,这狗东西人品不咋地,手艺倒是不错。给妹妹当厨子和保镖勉强行。
楚君辞噎住,所以……
刚才说了那么多算什么?
姜柒月全当没看到某人隐晦投来的委屈巴巴的小眼神儿。这货就该吃教训。什么玩笑都敢开!万一出事,这冰天雪地的出山不容易,耽误了怎么办?
楚君辞麻爪了,知道柒月会恼,但没想到会真生气。
他觉得男人之间的问题没有什么是打一架解决不了的,如果一架不行,就打两架,铁定就妥了。
谁知道……
这大舅子心咋这么黑呢。竟然告状!
太无耻了!
不讲武德!
姜柒月没理会这俩人的较劲。总得让自己哥哥把气儿出了再说。别问她心偏谁,问就是亲哥!
毫无道理的偏颇!
对象都不好使!
这是一种本能,姜柒月本能的觉得她和姜皓月就是相依相存的亲人,斩不断的亲缘。
吃过饭,看这两人还有隐隐较劲儿的意思。姜柒月转身就走。楚君辞这肆意妄为的性子是该冷冷才能吃教训。
刚下楼打算去找梅招娣。就看到一道黑影步履迟缓的踏着沉重的步伐而来。
姜柒月挑眉。停住脚步。
待人影靠近,她毫不意外的掀起眼帘“大队长?”
噗通!
对方一句话不说,直接噗通就跪了下去。
沉闷的声音,听得人眼皮子突突跳,这是多大的决心啊。
还不等她说话,对方哐哐哐就磕了九个,这才身躯匍匐在地。语气疲惫沙哑,像是经历了一场旷日持久的磋磨。
“上官家奴丁氏后人丁大山拜见大小姐。”
姜柒月轻笑了一声,转身,在风雨连廊下的摇椅里落座。这里还燃着一盆炭火,是晚上黑皇烤肉的火盆,因着这点儿火气,这里的冷并不刺骨。
“我还以为你不会冒头呢。”
丁大山缓缓直起身子,跪在雪地上,脸上满是苦涩“不是我不愿,而是…… ”
“受制于人。”姜柒月弯唇。
丁大山沉默。
“求大小姐给清清一条活路。”
“你可知她做了什么?”
“请大小姐恕罪。”丁大山再次磕头。什么也不辩解。
“你拿什么交换?”姜柒月好奇。他既然来了,总不能就凭一个叛奴的身份,就想在她这里捡便宜吧?
“我可以死。也可以把背后的人都交代了。只求我一双儿女能够得到自由。”
“自由?自由的代价可不小?自古以来,什么都有价,唯有自由难得……”
丁大山心中一凛,缓缓叩首“求大小姐成全。”
姜柒月笑了“也不是不可以。”
“大小姐请说。”丁大山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眼前人来这里才多久,大青山被抓了一茬又一茬,她做什么了吗?
没有!
她只是买了上官家的宅子,住进了上官家的宅子罢了……
贪婪的敌人自会冒头。
她只需要等待就好了。
这是个极有耐心的猎人,却偏偏以猎物的样子出现。此时他都开始怀疑,她真的有心脏病吗?
或许也不过是迷惑敌人的手段?
“把背后的人交代清楚。之后两年帮我安排一批人落户大青山。丁氏一族就自由了。”
“当真?”
“我从不开玩笑。”
姜柒月伸手,在自己背着的小挎包里随意掏了掏,一个白玉瓷瓶出现在掌心“真正的解药,许丁清清一个自由。这是我的定金。”
瓷瓶被高高抛起。
丁大山慌张的接过,匆忙打开,一枚有龙纹的褐色药丸出现在掌心,浓郁的药香连冷空气都隔绝不了。轻轻一嗅,都令人心旷神怡。
“这药还有滋补的功效,对现在的丁清清而言,就是救命的良药。”姜柒月托腮,戏谑的看向丁大山“现在轮到你了。”
丁大山拿着药,他不知道这药是真是假,有心想问,又怕惹恼眼前人。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姜柒月耸耸肩“信不信由你。自古以来,可没一个人如我一般仁慈。”
丁大山沉默,上官家屹立千年的氏族,有自己的一套铁血准则,若真是纯善之家,又怎么会用如此歹毒的手段控制家臣世代为他们效忠?
仁慈?
在被控制的上官家家臣这里,这两个字简直就是笑话。
“信不信随你,机会只有一次。”姜柒月突然就不耐烦了,起身欲走。
丁大山忙摇头“不,我说。”
片刻后,他似瞬间苍老了。整个人都佝偻的像是七老八十的耄耋老人。步履蹒跚的离开了老宅。
姜柒月心中反复咀嚼着他刚才告知的名字,眼中暗潮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