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中,气氛诡异且平静。
谢礼文上了马车便坐在马车的内侧闭眼休息,他脸颊红肿,上了一层油光的药油,在车内摇曳的灯光下特别的抓眼。
他的眉头紧锁,呼吸略显急促,显然内心并不平静。
陆悦榕坐在他的对面,眼神带着几分怨怼看着他,脸上挂着泪。
她哭的时候眼神愤恨,嘴唇虽然颤抖却紧紧抿着。
她不懂为何事情变成了这样。
她万万没想到父亲居然将她赶出了家门。
从小到大,她都是父亲的掌上明珠,陆舒瑶在家连与她抢东西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什么好东西都是先紧着她这个嫡长女。
可是现在,父亲居然为了陆舒瑶这个庶女,将她赶出了陆府!
娘家回不去,面前的夫君也并不称心。
想到他是今日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陆悦榕心中酸涩苦闷复杂的情绪,几乎是要从喉咙呕吐出来了。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陆悦榕擦掉泪水,平静了情绪,淡声提问道。
谢礼文依旧闭着眼睛,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
他的沉默让陆悦榕心中的怒火再次燃起。她冷笑一声,声音中带着讥讽:“你今日倒是威风。”
“被个宫婢打得牙齿都掉了,像是被正房夫人捉奸在床的姘头一样。”
谢礼文的眼皮微微颤动,但依旧没有睁开。
“去找旧情人不成,反被她的婢女打了,现在连话都不敢说了?”
他的手指紧紧握成拳,指节发白,显然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
“闭嘴。“他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的低吼。
陆悦榕见状,心中的怒火更甚。
“我偏要说!“陆悦榕突然扑到马车上的小几前,指甲刮过檀木桌面发出刺耳声响,“你当那些婢女为何来得这般快?陆舒瑶恐怕早就算准你会像条发情的野狗般跟过去!“
她声音尖锐:“谢礼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以为你能像在家里一样,左右逢源?我告诉你,你做梦!”
谢礼文终于睁开了眼睛,目光冰冷地看着她。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陆悦榕,你够了!”
“够了?”陆悦榕冷笑,“我够什么了?是你够了才对!你害我真是丢尽了脸面!”
谢礼文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掀翻了马车内的短桌。
桌上的茶具和点心散落一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陆悦榕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却依旧止不住心中的怒火,继续嘲讽道:“怎么?恼羞成怒了?有本事你去打陆舒瑶啊,冲我发什么火?”
谢礼文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猛地抬手,一巴掌狠狠甩在陆悦榕的脸上。
陆悦榕被打得踉跄后退,撞在马车的车厢上,陆悦榕的发髻打散,金镶玉步摇撞在车窗上,碎成三截。
她白嫩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谢礼文,眼中满是震惊和愤怒。
“你……你居然敢打我!”陆悦榕的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谢礼文冷冷地看着她,声音中没有一丝温度:“陆悦榕,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你家里面都把你赶出来了。你现在不过是个陆家的弃女,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嚣张?”
陆悦榕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心中充满了屈辱和愤怒。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谢礼文如此对待。
谢礼文看着她,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他冷冷地说道:“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陆家大小姐?现在的你,不过是个被家族抛弃的可怜虫罢了。你若是还想继续待在谢家,当我的夫人,就收收你的破脾气!”
谢礼文没有再理会她,他转身掀开马车的帘子,对外面的车夫冷声道:“停车!”
马车缓缓停下,谢礼文头也不回地下了车,消失在夜色中。
陆悦榕独自坐在马车里,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三少夫人,这……”
外面的马夫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回府。”陆悦榕擦了擦泪水,对着马夫道。
……
第二日,该去谢母房内请安的陆悦榕迟迟未到。
谢母犯嘀咕了:“这三房的人怎么一个都没来?礼文不来就算了,三媳妇呢?”
“母亲,三房怎么没人来了,我不是还在嘛。”明真婉笑着道。
“你这丫头,每日来得最早,还用我说?他们昨日不是回来了嘛,你听见动静没?”
“昨日似乎回来得晚,妾怕影响夫君休息,就没去打扰。”
“你一会儿回院子的时候,替我去打探打探,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明真婉迈进房门时,正撞见两个婢女在替陆悦榕梳妆,都是生面孔。
一个捧着铜镜,一个执着玉梳,皆是豆蔻年纪,眉眼如画,身段窈窕。
尤其是执梳的那个,眼尾微微上挑,一股子狐媚子味儿。
她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显,只笑道:“夫人,妾来给您请安了。您今日气色不错啊。“
陆悦榕从铜镜里瞥她一眼:“坐吧。“
明真婉在绣墩上坐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着那两个婢女打转。
捧镜的婢女手腕上戴着一对鎏金镯子,执梳的婢女耳垂上坠着两颗珍珠,光泽温润。
都不是普通婢子能穿戴打扮的物品。
“秋香,给明姨娘上茶。“陆悦榕懒洋洋地吩咐。
明真婉接过茶盏,借着氤氲的热气遮掩神色。
她记得陆悦榕身边向来只用家生子,这两个婢女是她从陆家带来的?实在是蹊跷。
更蹊跷的是,她们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韵味,像是专门调教过的。
“姐姐这次回娘家,可还顺心?“她试探着问。
陆悦榕冷笑一声:“顺心得很。“
陆悦榕又道:“母亲疼我,特意拨了两个丫头来伺候。我本觉得麻烦,但想到夫君身边似乎没几个婢女,这些丫头又是调教好了的,用着称手舒心,便带回来了。”
明真婉听了,心里咯噔一声,勉强笑道:“夫人真是善解人意。夫君也同意了吗?”
“他有什么不同意的。多两个美人在身旁红袖添香,不是好事吗?你说呢,明姨娘。”
明真婉压下心头不安,“是好事,是好事。夫人,怎么不见夫君?”
陆悦榕从妆奁里取出一支金镶玉步摇,左右摇头在鬓边比了比:“他爱去哪去哪,与我何干?“
明真婉便在她动作之间,看见了她红肿未消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