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咽了咽口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慌乱。
顾表姐与五皇子的婚事还没成定局,顾家听闻风声早早的吩咐下来,莫要做些叫人拿捏住口舌的事情,否则惹祸上身,损了自己事小,要是因此耽搁了顾家的前程……钱家也会跟着遭殃!
钱家遭殃,银钱就会少,银钱少了,他们还拿什么活!
想到这里,钱阿宝顿时收敛几分嚣张,将地契仔细叠好,让小厮交还到沈鸢手上,好声好气的说:“瞧你们说的,颠倒黑白了都!那哪是我的地产?都是罗老夫人的!不过是经我的手管理一段时间,这不,你们来要,我肯定就还了嘛!”
沈琅冷笑:“吃干抹净了,现在来说些好话?那是我祖母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点头做主了?还高价租赁给村民,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吗?”
快速捕捉到祖母这两个字,钱阿宝当即明白他们的身份。
沈家的人?
前不久沈庸被降了职,现在还没升回去呢!
他长吁一口气,没有刚才那般紧张,眼里盘算着什么,缓缓道:“既然你们替罗老夫人找上门来,我肯定是要物归原主的。要不这样,你们今日先在钱府住下,待明儿个我差下人将田地的档案罗列出来,再亲手交到你们手上,可好?”
前一秒还嚣张的不行,后面就软了口气,明显有诈。
沈鸢清楚的知道,就算他们离开钱府,回到红香楼去,药娘依旧会暗中使计谋。
总之,到了七宝镇,不会太过安稳的。
她沉默两秒,答应了钱阿宝的话。
流烟附在耳畔低声说:“小姐,奴婢瞧着钱少爷不像是好心人。”
“不怕,宋临会回来的。”
有钱阿宝的吩咐在前,府上小厮们不敢怠慢,很快就将客房收拾出来,供沈鸢几人休憩。
沈琅在小院里来回踱步,他一向大大咧咧的性格,在此刻也变得警惕起来,总觉得钱阿宝没憋着好屁。
第二日一大早,丫鬟叩响客房的门,说是钱少爷请沈小姐过去看田地的档案。
书房里,钱阿宝见到沈鸢如时赴约,脸上堆着讨好的笑:“沈姐姐来了?快来看,这些全部都是近两年来的田地档案,请你过目。”
两本厚厚的卷宗上面笔痕未干,手指一划就能抹去,应是昨儿连晚赶制出来的。
沈鸢默不作声,静静查看档案卷宗。
“前两年呢,罗老夫人的确将田地以低价租赁给村民们,可是有的村民们蛮不讲理,恶意霸占的不在少数。我们钱家见不得老实人被欺负,于是自作主张将田地归纳在钱家名下,再转租给村民们,有钱家人看守,再没人做出抢占良田的事情。沈姐姐要是想将田地收回去,也好说,只需要出示罗老夫人的亲自落款,再将钱家这么多年的保护费交出来,七宝镇所有罗老夫人的田地都跟钱家没有任何关系!”
沈鸢冷笑:“祖母已经去世多年,尸骨早就与化为黄土,我去哪里找亲笔落款?”
钱阿宝懒洋洋靠在椅背上,模样悠闲:“沈姐姐莫要生气,本少爷只认罗老夫人的名字,否则,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跳出来说田地是他的,叫本少爷如何相信呢?”
“你这个混蛋!那本就是我沈家的东西,我祖母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指点点了?我告诉你,要是想要亲笔落款,便将你带到我祖母的坟前去要!还收什么保护费?我呸!”
沈琅不知何时从门口骂骂咧咧的跳进来,一把夺过沈鸢的档案砸在钱阿宝脸上,气势更盛:“你再敢威胁我妹妹,小心我打的你站不起来!”
“二哥!”沈鸢将他拦住,不懂他们两人发生过什么,以至于沈琅从见到钱阿宝以后,脾气暴躁的不行。
卷宗锋利的一角,将钱阿宝的脸划破了,他捂着脸破口大骂:“你才是混蛋!别以为装不认识,本少爷就不知道你!不就是当初在京城抢了你的女人吗?现在想干什么?想找我索命?”
“你别提她!”沈琅急得脸红脖子粗,抡起拳头就要往钱阿宝的身上砸去,还好沈鸢挡在跟前才没有出事。
他们在钱府,身不由己,沈琅真要将钱阿宝打的爬不起来,他们还能活着离开吗?
不过沈琅所说的那个她,是谁?
以往的恩怨暂时先不管,沈鸢只想先将祖母的田地收回来,她极力稳住沈琅的情绪,问钱阿宝:“祖母的亲笔落款没有,但是有一只印章,足以证明是她的东西。至于保护费,既然是你们钱家自作主张将田地占为己有,再向村民收高价租金,我想,那跟我们没有关系。”
钱阿宝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疼的呲牙:“也就是说,你不认了?呵,要是不想拿钱出来,田地甭想收回不说,今天,你们一步也离不开这里!来人,这崽子敢打本少爷,把他们全部给押到柴房去关起来!”
“是!”
小厮们鱼贯而入,沈鸢和沈浪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守在客房的流烟也被抓了进来。
“你跟钱阿宝有过节?”沈鸢问。
沈琅将脸一横,没有说话,看起来不想重提伤心事。
既如此,沈鸢也不问了。
门外走廊上的小厮们刚好换值,声音传进柴房来。
“少爷准备把他们怎么办?”
“他们让少爷破了相,自然是不能留的!后山的坑已经挖好了,等天一黑就将他们打晕埋进去。”
“三个人都要埋?”
“当然!少爷最喜欢的就是死无对证,有后山的尸骨作陪,他们也不算寂寞……”
小厮们一言一语的闲聊着,话里行间将生死看的轻如羊毛,后山像个屠宰场,满是干枯的尸骨。
流烟瑟瑟发抖,害怕真的死在这里。
她回到七宝镇后,还没有好好跟爹娘见一面呢,真要死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沈鸢发现沈琅的眼睛通红,装作不经意抹了抹眼泪,小动作看似天衣无缝,其实沈鸢早就发现了。
“二哥,还好吗?”
他深呼吸一口气,收敛好情绪哑着声音说:“其实,我很早就该成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