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弄?”
琼花以为他不愿意,脸红只是因为他天生情绪有起伏的时候脸红会更明显。
毕竟她从前就是这样。
紧张,局促,不安,甚至恐惧的时候,脸都会因为情绪而发红。
是她误会他对她有意思,所以过分了。
在脸上轻柔抚摸的手离开。
谢曙迷茫的抬眸看过去,却看到长公主殿下后退一步的动作。
她眼中那一点儿暧昧的笑意消失了,只留下明显的歉意,“是我的错,抱歉。”
谢曙愣愣的,“我……”
“谢曙,我记下了,回头会补偿给你,也会离你远些,不让你看到我,就想到今天的事的。”
谢曙感觉不对,怎么就这样了?
难道,难道不该是她在他说戏弄之后,澄清她对他是一见钟情而非戏弄,然后他们,他们……
他那种心思,都羞于出口,也羞于仔细去想清楚。
多年的教养跟骄傲让他做不到低下头去说自己很喜欢这种荒唐的话。
琼花转身就走。
谢曙下意识跟了两步,“殿下……”
琼花转头看向他。
经历了这么一下,她那点儿因为他长的好而突然升起的心思已经彻底没了,她看着他,很平静,眼神询问他叫她是有什么想说的。
谢曙看着前后判若两人的琼花。
明明之前她的眼神跟笑意都那么柔软,他都不用伸手就来触碰他了,可现在——她看上去跟他隔了十万八千里一样。
“…臣没有厌恶您。”
他挤出这么一句示弱的话,话出了口,他自己也觉得这话别扭的过分。
乍一听,几乎听不出太多情意色彩。
琼花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转身往外面山下走。
心情难免有一点儿挫败。
她隐约记得在之前有个世界里,她勾勾指尖就有很符合她审美的人来“亲近”她。
现在,她主动出击,都会吓到人,对方还因为她现在身份高,生怕她给他穿小鞋的原因,艰难挤出了一句不厌恶她。
感觉自己跟强迫人的恶霸一样。
琼花心情有点儿复杂。
这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之前模糊黑暗的台阶清晰起来。
她踩着竹子倒映在地上的影子走下去,一路上看到了几个往上走的人,看样子是去上香的。
琼花这么想着,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刚才跟她擦肩而过的少女。
很巧,对方也回头看过来了。
两人隔着几个台阶对视,眼神里都带着诧异。
琼花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的碰到女主。
郑安宁则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这位长公主。
她的眼睛随父亲,视力很一般,长大之后又是学绣花又是学认字,眼睛就更差了。
这些年也远远的见过长公主,那时候她觉得长公主也就那样,顶多是气质还行而已。
可现在再看……
郑安宁努力克制住自己这几年养出来的暴脾气,冲看着她的长公主点头微笑。
心里克制不住的发慌。
欧阳淑人对长公主的痴迷太过,她现在已经把目标换成欧阳焚了。
可长公主长的这么好看,欧阳焚一定见过她,到时候…欧阳焚真的能看上她吗?
如果看不上,她还能选哪个?总不能选比她小的罢?
琼花对她也点点头,收回目光离开。
对女主,她听主系统的,敬而远之。
*
“殿下。”
谢曙站在王宫门口,对落在最后面走出来的琼花一拱手。
琼花脚步一顿,脚尖一转就要换方向。
谢曙说:“臣想跟您谈谈。”
这已经是谢曙第八次堵她了。
之前几次琼花都躲过去了。
今天因为吏部尚书给了她一堆早就过期调任折子让她看了统计一下,她看的头昏脑胀,这才没早早看到他及时躲开。
她不觉得自己跟他有什么好谈的,那天普渡寺的事她已经道歉过了,也在践行诺言尽量不出现在他面前。
心里不明白,她还是答应了。
只要不触及底线,她一向都是很好说话的。
“可以。”
她看了眼周围,声音有点儿慢,“去我马车上?”
“是。”
他跟在她后面,上了马车。
苏沐坐在马车里,宽敞的马车就算是坐三个人都不拥挤。
他掀起眼皮看了眼谢曙,他不知道之前谢曙跟琼花的交集,只知道这几天这人一直在堵公主。
现在又跟上马车了,这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谢曙坐下之后,下意识看了眼旁边儿的苏沐,接下来的话他不想琼花以外的人听到,“能否请内侍官稍作回避?”
客客气气的态度,没有一点儿瞧不起,苏沐却只觉得胃里翻腾着说不出的恶心,觉得眼前人装模作样给公主看。
他没说话,看了眼琼花。
琼花面色有点儿怪异,对苏沐点点头。
她觉得谢曙估计又要说不好听的话了,把人支开也是为了给她留面子。
可是她为什么要纵容他呢?
她的目光从他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深红色,有些肉肉的,看上去很好亲的唇上滑过,落在他身上。
起伏恰到好处的胸口,不是特别瘦,但一看就很结实有力的腰,再往下,是两条被衣摆盖住,看不太清的长腿。
苏沐出去了。
谢曙被她的眼神看的心绪紊乱,本来准备了许久的说辞都快记不住了。
车厢里沉默了一小会儿,谢曙受不了的偏了一下脸,脸颊脖颈和耳朵都是淡红色,跟喝了酒一样。
“…殿下,您不用躲臣。”
他吭哧吭哧的憋出这么一句。
琼花探究的看着他,也许是因为在这个世界脑子变笨了的原因,她除了必须的时候——比如制定规则,考核官员,面对掌握自己生杀大权的皇帝——除了这些时候之外,她并不喜欢对其他人多费脑筋。
她不会,也懒得去思考苏沐的私心跟突发性的矫情。
也不想知道欧阳淑人为什么偏偏盯着她不放,明明他可以有更妥帖的选择。
只要不事关重大,对于一些人,她从来都只是听对方表面说什么,至于对方那种隐晦的,需要仔细揣摩才能搞清楚的意思,她是懒得去想的。
本来这个世界脑子就不行,万一想这些没用的东西想多了变更差怎么办?
她心里其实一直在因为这些年对去过的世界逐渐淡去记忆有些说不出的焦虑,她觉得是自己被这具身体影响了的原因,才会忘掉那些过去。
见谢曙不说话了,她回过神,说了句:“说完了?”
“……”
谢曙心头发慌。
琼花的反应,再次跟他设想的有出入。
“…您之前办的春日宴,是为了招驸马?”
谢曙暗示的看着她,她靠在软枕堆里,目光放空,听到这话,深灰色的眼睛转动了一下,水莹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
是他说的不够明确吗?还是她还在因为普渡寺的事情生他的气?
那天他真的只是矜持一下,他也没想到会变成这种局面。
谢曙有些局促,他看着自己的膝盖,眼睫控制不住在轻微颤抖,“…那您现在,有心仪的驸马人选吗?”
琼花说:“没有。”
谢曙没绷住,豁然抬头看向她,“没有?!”
那她那天在普渡寺那样对他,刚上马车的时候还用那种眼神看他——她是什么意思?
从没打算过给他名分?
“嗯,没有。”
琼花无辜的看着他。
两人对视片刻,谢曙的脸色隐隐发青,他说:“那之前传出您跟卢安……”
“啊,他想自荐枕席,我就允了,不知道外面为什么会传成他要做驸马了。”
琼花轻描淡写。
其实也不是不知道,不就是卢安为了仗她的势嘛,她开始懒得管是因为都要收了人了,总要给点好处。
后来懒得管,是因为对方夜御数女的消息传出来,所有人都知道她不会跟他扯上关系,她就更不用管了。
“自荐枕席……”
谢曙近乎磨牙吮血的咀嚼着这几个字,他拼命不让自己太失态。
所以她之前对自己的那些打量,肆意,并不是跟他一样一见钟情,而是觉得他,他可以做榻上玩物……
他站起来,颤抖着手道:“是臣冒犯了,臣告退。”
琼花眨眨眼睛,“没事儿,是我冒昧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