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受伤
她的心逐渐往下沉，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
她扶着树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袖子胡乱的擦掉眼泪。
她跌跌撞撞往前跑，躲在远处，在交战的人群里寻找曹牧谦的身影。她不敢上前影响他，生怕他分心。
北军死伤无数，浑邪王的军队伤亡同样不小。
浑邪王此刻气怒不已，是谁他妈说的曹牧谦已然没有新的箭矢可用？他的两万人马如今死了一大半！而这帮北军的确勇猛无敌，不过几千人却如几万人一般，杀的他们连连后退。
他恨声喊道“给本王杀了曹牧谦！”既然杀不了所有北军人，那就杀了曹牧谦以解他心头之恨！
戎狄士兵瞬间采用人海战术围向曹牧谦，此刻即便曹牧谦再勇猛，也开始体力不支。
“保护侯爷！”赵破奴大喊一声，率先打马跑到曹牧谦身边，与围困曹牧谦的戎狄士兵打的难分难舍。
曹牧谦此刻人海战术轮番攻击，颇有些狼狈，一边挥剑杀敌，一边分心环视周遭北军伤亡惨重。大喝一声“吹好角！”
号角响起，北军心里总算踏实一些，他们还有千人将士在不远处蛰伏，听见号角定然来营救。
可此刻在合黎山外围，仆多带领的一千人正与戎狄士兵打的难分难解。
原来就在刚刚，折兰王与卢侯王率领骑兵，按着浑邪王的指示尾随曹牧谦的队伍，想要来个前后夹击。
而藏匿于附近隐秘处的仆多瞧见，心知不妙，也顾不得有无曹牧谦的同意，率领一千人直接冲了出来打了折兰王与卢侯王一个措手不及。
另一边，浑邪王久不见折兰首领与卢侯首领前来，不由得心里慌乱。
此刻即便是人海战术，曹牧谦虽有狼狈，可依旧勇猛，他双眸迸发寒意，打马冲出包围，直奔浑邪王而去。
浑邪王见此，更是方寸大乱，他知这曹牧谦的力量有多么骇人，转身打马便跑。
本就开始连连败退的戎狄士兵，见浑邪王都跑了，慌乱之下也顾不得继续服从浑邪王的命令，迅速撤退也跟着跑了。
戎狄士兵跑了，仅剩的几百人终于长呼一口浊气。
满地同袍的尸体，他们尚来不及伤心，不远处号角声响起。
曹牧谦抹去脸上的血迹，若仔细端详，便能察觉他的手正微微颤动，这是力竭之后，周身再无半分力气的征兆。
他声线低沉“高校尉！”
高不识擦拭掉脸上的血水，驱马行至曹牧谦身旁“侯爷有何指示？”
曹牧谦紧紧攥住缰绳“你率一百名士兵速去接应仆校尉。”
高不识抱拳施礼“遵命！”他旋即在仅余二三百人的士兵中，挑出一百名伤势较轻者，径直朝仆多所在之处疾驰而去。
曹牧谦此刻亦回过神来，策马在为数不多的士卒里寻觅芷兰的身影。
当曹牧谦发现地上躺着的三名医工尸首时，他的心骤然沉了下去。
赵破奴匆忙驱马赶来，见曹牧谦似在找寻何物，旋即明白过来，刚要开口“侯……”
“清点人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曹牧谦低沉的嗓音中满是寒意。
赵破奴抱拳，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遵命！”但他还是迅速抱拳点兵，寻找芷兰的下落。
而在不远处藏匿于树林里芷兰，听着下方刀剑碰击声渐渐隐没。她大着胆子往战场方向谨慎移动。
直到她离着战场很近时，这才确定此刻戎狄人早已经没了人影，满地的尸体堆积成山。
她双脚打颤像灌了铅一样，艰难沉重的向前移动脚步。
此刻剩下的二百将士，身上的伤势都不轻，早已经体力不支的倒在地上。
确定没有戎狄人的身影，她这才大着胆子跑了过去。
“张娘子……”赵破奴一声惊喜的大喊。
芷兰顿住脚步回头，见到一身血的赵破奴不由得愣怔一瞬“赵司马……”
“太好了，张娘子您没事就好，快，侯爷到处找您呐！”说着也不顾男女有别，直接拉着芷兰胳膊迅速往回跑。
她跑的口干舌燥，不过片刻就找到了早已体力不支，从马上滚落下来狼狈坐在地上浑身是血的曹牧谦。
她心蓦地揪紧，慌忙跑了过去“曹牧谦……”她跪坐在曹牧谦面前，慌乱的抓着他的胳膊。
曹牧谦缓缓睁开双眼，芷兰那满是焦灼的面庞映入他的眼帘。他的目光缓缓地在她的面庞和身躯上游移，确认她并未受伤后，嘴角微微上扬，似是想说些什么，然而下一刹那，他的意识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曹牧谦！”她惊恐的扶住他倒下的身子，这才仔细瞧出他的身上的甲胄早已千疮百孔，鲜血不断从甲胄里面往外冒。
赵破奴慌忙跪下也注意到了这情况，暗叫一声不妙！
此刻军中医工都已被戎狄人杀死，侯爷身负重任却无人医治这该如何是好？
“赵司马，医工呢？快叫医工来！”芷兰焦急不已。
赵破奴此刻面色凝重“医工都被戎狄人杀了……”
芷兰呼吸一窒，她紧紧搂着曹牧谦“那，那我们赶紧找一处地方先歇息一下？这附近可还有什么部落能让我们暂且躲避的？”
赵破奴紧紧皱着眉头，回头瞥了一眼剩下伤势同样很重的将士。转过头看着芷兰“最近之处是卢侯王的部落，可眼下战马都已经没了，只剩这些重伤的将士，我们如何能坚持走到卢侯部？”
芷兰忙问“从这里到卢侯部要多久？”
赵破奴想了想“骑马快则一日，慢则两日能到。若是步行最少要五六日。可如今都是伤势较重的兄弟，靠着步行怕是没有十几日都到不了。”
马……她空间有马啊，可是她要如何拿出来？
就在此时，仆多与高不识同样身负重伤，带着仅剩的二三百同样身负重伤的士兵回来了。
战马虽还在，可马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在不断的流血。
赵破奴赶忙迎了过去，仆多与高不识，艰难的下了马，俩人手中各拎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赵破奴看了一眼……不禁出口追问“这是？”
仆多站立不稳，气息混乱“这是卢侯王的项上人头！”
高不识体力不支，一屁股坐在地上，人头滚落“这是折兰王的人头……”
赵破奴心下动容，拍了拍高不识与仆多的肩膀“辛苦了！”
仆多却不见曹牧谦，不禁环视一圈“侯爷呢？”
赵破奴听仆多如此问，心下又是一沉“侯爷身负重伤，此刻昏迷不醒。”
仆多与高不识皆是一惊，俩人慌忙被赵破奴搀扶，一起去了曹牧谦昏迷处。
赵破奴与芷兰轻手轻脚的将曹牧谦身上的甲胄卸掉，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曹牧谦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深的已经见了骨头，浅的皮肉翻开，血流不断。
仆多摇头，似不敢相信身受这么多伤的侯爷是如何坚持到最后的？
“侯爷的伤势再不医治恐……”高不识话未说尽，众人了然于胸。
赵破奴心下一沉直接下令道“即刻出发，先行到卢侯部落医治。”他又转头看向仆多“仆校尉派几人去接浑邪老贼的儿子。”
仆多点头“好，我这就挑几人。”
仆多强忍伤痛去安排人手，而赵破奴此刻也是强撑，他身上大大小小得伤口虽没有曹牧谦多，可也不少，尤其这一仗打的精疲力尽，他强撑着想要背起曹牧谦。
可使尽了力气却仍是背不动，芷兰见此不由得出声道“赵司马你身上也有伤，不如这样，你们先且在这里等我。我骑马去一趟卢侯部，牵来马匹，这样你们也不必复伤徒步前行。”
“不行！”赵破奴坚定拒绝“你一女娘如何一人在危机四伏的草原奔袭，若是遇到埋伏如何是好！”
芷兰神色认真语气郑重“赵司马我知晓你是担忧我。可你瞧瞧身后仅剩的将士都身负重伤无法前行，若是一意孤行，恐怕只会加重他们的伤势。”她低头看向昏迷的曹牧谦“况且，侯爷的伤势不宜多耽搁。”她抬头坚定看向赵破奴“赵司马信我一回，我有自保能力。给我一日的时间，我定能迁来足数的马匹。”
赵破奴诧异听着张娘子此刻掷地有声的保证，他心下动容。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侯爷，心中十分纠结，若是侯爷醒了知晓张娘子孤身一人前往卢侯部……会不会杀了他？
良久他一咬牙“成，那就有劳张娘子了！”
芷兰心中一喜重重点头“赵司马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侯爷。”说完她又轻轻抚摸曹牧谦满脸是血的面庞，心中又是一窒。起身挑了一匹最近的马，显然这马身上也有大大小小不少伤口，她打马就奔了出去。
赵破奴来不及喊她，她就冲了出去。赵破奴目瞪口呆，他还没给张娘子指路呐……
芷兰一路打马往合黎山出口奔去，她根本不在意卢侯部在哪里，她只需要跑出去，跑到无人的地方将空间的马匹都弄出来就够了。
他们受的伤势太重，尤其是曹牧谦，此时没有医工就算剩下些药，她压根不懂得如何配伍。
她要想办法把井水多弄出一些，这么一想还真有点后悔，早知道问一下卢侯部在哪里？她去一趟那里弄些井水出来放进缸里也好。
算了！算了！此刻最要紧的是赶紧弄出马，在合黎山多待一秒都有风险。
不能在合黎山牵出马，只能出了合黎山。
她快马加鞭往外赶，算计着空间里的马如今应该有二百多匹。
虽然不够全部人骑上马的，可聊胜于无。
此刻已经过了晌午，她骑出合黎山后寻到一处隐秘的地方，直接连人带马进了空间。
她先是将几个部落收的马，从竹林里一匹一匹牵出来用绳子系好，这才回了竹子楼。
她想起来要出发之前，她让翦祁帮着她买了不少药。有驱寒的有治疗外伤的，当时她是担心自己万一有个刀枪伤的，所以特意嘱托翦祁去采买的。
她按着药包上面的字找到治疗的伤药，这回她倒是挺感激曹知谦教她认过字。
一包药，三碗水熬成一碗水，这是现代吃中药时她记得医生的嘱咐。
熬药之前还要先泡一个小时，这回她也没什么舍不得的了。
她将药材用井水浸泡，用最大的瓦罐熬药。
熬好的药，都装进竹子楼里大的竹容器里。
临出发前她没少熬汤，都以骨头汤和鸡汤为主。幸好熬了这些汤，曹牧谦流了那么多血一定要多喝汤。
忙完所有的事，她又单独用细的竹节装了不少井水，挂在脖子上。先闪身出了空间确定无人后，再次返回带着所有马匹出了空间。
可出了空间才是让她头疼的开始，马匹倒是都用绳子牵住了。可是二百匹马想往同一个地方赶简直是难如登天。
她骑着马只能一会在左边，一会换到右边，忙乎了一身汗，马匹是横冲直撞，气的她想破口大骂！
早知道有朝一日要赶马，她就在网上好好看看视频了。
眼瞅着天要黑了，这马跑来跑去也没跑出多远。
就在她急得直跺脚的时候，马蹄声由远及近，她往前眺望不由得惊喜挥手，是赵破奴！
待赵破奴浑身血污骑马而近，勒马，翻身下马一脸急切“张娘子想不到你真的赶了马回来？快，快，你骑马先回去，侯爷浑身发热却不肯休息，非是要出来寻你，这回被高校尉与仆校尉拦着呐！”
啥？芷兰愣怔一瞬“他醒了？”浑身发热？天呐，这古代受了外伤又是发热……那命怕是要没了一大半！
她慌忙上马“赵司马我先回合黎山。”
赵破奴摆手焦急道“快一些，侯爷……总之你快些回去！”
芷兰打马着急往回赶，此时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等她赶到时天已经黑了，柴火的火光照着满地狼藉。
曹牧谦正襟危坐于火堆之中，身躯紧绷，眼神坚定，若非他面色呈现出异样的红晕，实难察觉他有何异样。
他身侧立着高不识与仆多，二人满脸忧虑，犹在劝解道：“侯爷，赵司马已然前去寻人，您且先歇息片刻……”
恰在此时，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惊得其他将士纷纷起身，手持刀剑摆出防御之态。
待见仅有一人，且身着北校军服，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芷兰在远处借着微弱的火光，瞥见了端坐于火堆旁的曹牧谦，而曹牧谦的目光亦随之追寻而来。待看清是芷兰，他紧绷的身躯方才稍显松弛。
芷兰下马后，匆匆奔至曹牧谦身侧，一把扶住他，急切问道：“赵司马说你高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