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言逆耳，面对那样直白的批判，陆昭倒是很乐意闻之。
她沉声道：“不是谈判，是擒贼先擒王。”
两人皆是一顿，绫光急声上前：“不行，太危险了。珩王殿下让属下随身护卫，就是为了不让殿下出半分差池。”
陆昭自然明白其中的风险，和这两人的担忧。
但比起自己，她更希望殷城百姓不出半分差池。
上一世，她是亲眼看过在反军肆虐之下，血流成河、民不聊生的凉州的，更何况此次还有不知何意的大梁插手，若是重蹈覆辙，陆昭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放心，陆彦知道此刻多半大败，我的身份虽还没重要到左右大越战局，但却是他能与萧煜谈判的唯一筹码，即便不成，他也不会杀我。”陆昭冷静道。
卫审容眉眼沉了沉，“不行，即便如此，也该让我和你一起去。”
陆昭摇头道：“我一人前去不会有性命之忧，但你们则必死无疑。审容，与其在我身边做个护卫，你更该带龙云卫上阵杀敌、护佑百姓、博取功名。”
她眸光熠熠，望向卫审容，“我提拔你，是为了让你成为一名有兵权在握的大越女将，而不是近身侍卫。你们该做的是将我说的话带给萧煜，听命行事，而非陪我送死。”
这番话下来，绫光只觉心中震动，而卫审容更是满眼怔然，僵在了原地。
绫光闭了闭眼，战场之上以大局为重，是玄甲卫素来的宗旨，即便她违背珩王殿下的命令、要看着五殿下以身犯险，也该将这消息带出去。
她咬了咬牙，沉声道：“属下遵命！”
绫光旋即转身离去，生怕自己再晚了一刻便会后悔。
陆昭抬下架上的凤鸣枪，向卫审容递了过去，“我要你亲自将这把枪交换回来，不得有失。”
卫审容看向陆昭坚毅的神情，迟疑了一瞬，最终双手接过，下定了决心：“好，我去。”
房间内只剩陆昭一人，烛火明灭，远处一片飞速的踏瓦声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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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京城，林蕴秀看着手中八百里加急送来的秘报，即刻掀被起身。
“采薇，备马！”
采薇慌张闯进来，“姑娘要去哪？方才暗桩传来消息，说京城禁军将街道都围了，说是刺客闯入，严禁走动。”
林蕴秀心中一沉。
看来这消息终究是比齐家的晚到了一步。
“齐老将军呢？”
“齐老将军入宫面圣，动身不久，郑中书也入宫了。”
林蕴秀心中的慌乱稍微缓和了一瞬，齐家未敢擅动，郑家即刻进宫，说明事情大有转折的余地。
但凭借自己一个宫廷内府女官的身份，虽可凭借五殿下留下的令牌夜叩宫门，但却躲不开路上禁军的拦阻。
她沉思片刻，冷声道：“去云阳侯府。”
云阳侯府后门前，程赴方策马欲行，便听身后高声道：“小侯爷留步！”
他回身望去，只见来人披头散发，中衣之外裹了一件披风，她白纱遮面，清冷的眉目中略含了几抹急切，提裙跳下马车来，连忙上前。
“来者何人？”
程赴一落手打断了小厮的厉喝，即便蒙着面他也能认得出来，这位便是之前曾打过照面的林姑娘。
“林姑娘有何要事？”
林蕴秀顿了顿，惊讶于夜色蒙蒙，程世子还能一眼认出自己，但事态紧急，没有时间多问，她沉声道：“五殿下有急奏面圣，但入宫的路皆被禁军封锁了。”
今夜京中将有大乱，程赴在萧煜身边待了这么久，自然是能察觉出的。
他这个时辰备马出府，就是为了齐家一事。
程赴递下一只手，“上马！”
事态紧急，他身下这匹雪色良驹比马车更适合闯过关隘，来不及说什么客套之言，这一点两人都心照不宣。
林蕴秀未有丝毫迟疑走上前去，握住了程赴的手。
他催动内力，那身白袍披风于月光之下随风漫开，骤然将林姑娘拉入了怀中。
程赴勒紧缰绳，策马而去，万籁俱寂的京城中响起一阵急促的蹄声。
长街之上，禁军望着远处奔腾而来的两人一马，高声喝道：“来者何人，出示凭证！”
林蕴秀从怀中掏出公主令，伸臂一展，扬声大喊：“端阳公主急奏，还不放行！”
清凌而有力的声音飘荡过来，那飞驰的骏马却没有丝毫减速，禁军也并无放行之态。
“京城刺客闯入，任何人不得越过此障，速速下马！”
耳畔风声呼啸，两人距离那关卡越来越近，林蕴秀只听身后人一声冷笑，旋即在她耳畔轻声道：“抓稳了，别怕。”
随着一阵嘶鸣，程赴手中寒光闪过，一刀斩断了禁军手中阻拦的长枪。
那半截枪飞过半空，关卡众兵无不心中大惊，还未来得及采取措施，便见那匹雪色良驹扬身跨过了半人高的拒马。
高大的阴影遮盖住浩荡月色，那两人一马稳稳落地，连片刻都未停留，便急速驰向宫门的方向。
“拦住他们！”
随着一声怒吼，数人追了上去。
关卡处有人拉弓搭箭，却被头领一掌险些拍掉了头盔。
“你疯了？追追就行了，不论事情成败与否，云阳侯世子若是有个好歹，你我难道还有命可活？”
那拉弓之人恍然大悟，连忙将手中之物收起。
这边林蕴秀还惊魂未定，飞驰的马儿已经跑至神武门前，郑家掌管的金翎卫倾巢出动。
林蕴秀翻身下马，“端阳公主急奏，还请放行。”
此刻面对齐家这一共同的敌人，郑家自然是很乐意顺水推舟的。
追来的禁军在十丈之外停住脚步，“这二人闯过禁军关哨，欲行不轨之事，还请金翎卫交人！”
“谁敢上前！”程赴眼刀一扫，还未等金翎卫开口便冷声道，“陛下并无旨意调兵，禁军私自擅动，已是违背大越律法。宫门之内乃是金翎卫管辖，难道你们还要造反不成？！”
那几人都顿了顿，此刻看清那马上人的面貌，不由得噤了声。
金翎卫首领高声道：“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