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轻手轻脚地起身,莲步微移,来到红烛前。
她手持剪刀,动作极为小心,缓缓地将蜡烛芯剪掉。
烛火猛地摇曳了一下,光影晃动,惊扰了沉睡的雍正。
雍正微微皱眉,缓缓睁开眼,抬眼看去,只见甄嬛正静静地坐在床边,身影被烛光勾勒得愈发柔美。
“在做什么?”雍正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甄嬛随即露出一抹浅笑,声音轻柔:“臣妾听闻民间嫁娶,新婚之夜必定要在洞房燃一对花烛到天明。
这样夫妻才会举案齐眉,白头到老。臣妾想着,哪怕是片刻的祈愿,也算是个念想。”
雍正闻言,不禁轻笑一声,说道:“这可不是你初次侍寝,怎能说是新婚之夜?更何况与朕白头,那朕岂非要年过百岁了?”
甄嬛垂下双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轻声道:“天下女子,无一不想与夫君情长到老,在这深宫中,更是奢望。
对臣妾而言,今夜才是心与心真正的交融,是臣妾的新婚之夜。只是……”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只是臣妾害怕这些不过是黄粱一梦,都是奢望罢了。”
听到甄嬛这番话,雍正心中一动,伸手紧紧拉住她的手,语气坚定:“菀菀,朕承诺你,此生定不会辜负你。”
甄嬛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烁,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皇上,空口无凭,臣妾想要白纸黑字地记下来,这样皇上才不会抵赖。”
雍正看着她认真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真是孩子气。”
甄嬛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甜蜜。
晨光熹微时,雍正已披衣起身,见甄嬛蜷在锦被中睡得安稳,发丝散在枕间如泼墨,唇角还带着昨夜的笑意。
他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指尖碰到她颈间红痕时顿了顿,转头对苏培盛低声道:“传朕口谕,碎玉轩的冰例按贵嫔份例供着,再添两匹浮光锦。”
苏培盛垂首应诺,余光瞥见甄嬛睫毛轻颤,忙屏息退至屏风外。
果然榻上传来衣料摩挲声,甄嬛裹着杏子红寝衣坐起,青丝垂落掩住半张脸:“皇上要走了?”
“前朝还有折子要看。”雍正系着玉带的手停住,忽然转身挑起她一缕头发绕在指尖,“昨夜你叫朕什么?”
甄嬛面上一热,刚要开口,忽听外间传来瓷器碎裂声。
苏培盛慌张跪禀:“是浣碧姑娘失手打了茶盏,奴才这就……”
“罢了。”雍正皱眉,“倒是你宫里的人,该好好教规矩。”话音未落,却见甄嬛赤着脚跳下榻,绣鞋都未穿便掀开珠帘:“可烫着了?”
浣碧跪在满地碎瓷中发抖,腕子被甄嬛攥着翻来覆去地瞧。
雍正望着那道单薄背影,杏色寝衣下隐约可见腰窝处的淤青。
突然想起纯元最怕宫人受罚,有次为他更衣时打翻香炉,竟抢着用手去捧烧红的银炭。
心口蓦地酸软,扬声唤道:“苏培盛,把暹罗进贡的玉肌膏取两盒来。”
甄嬛搀着浣碧谢恩时,鬓边碎发扫过雍正手背。
他忽而附耳低语:“你这主仆情深的模样,倒让朕想起……”
尾音消散在晨风里,唯余指尖重重碾过她腕上翡翠镯——那是纯元故去前戴过的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