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左稚带来的消息，谢钺自然也无法全然信任贺固川了。
就像他说的，他们之间的立场从来就没有相同过。
虽然这一次左稚他们来是为了救出爹，但现在让爹跟在贺固川的身边，真的是好事吗？
他心里没底，不知道如何选择。
贺固川和鲁戒在屋中说话，谢钺一个人坐在廊下，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左稚看着他的模样，犹豫片刻站到他的身后：“小侯爷，可以信任王爷的。”
谢钺扭头看向他，没有说话，显然是不相信他说的话。
左稚抿了下唇：“有些话不该属下说，但，王爷应该也不会特地说。
王爷一直都知道他要什么，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目的，为了目的什么都是可以舍弃的。
可遇见小侯爷之后，为了你，别的都可以舍弃了。
说实话，谢侯爷这里的事情，我们压根不该管，也不能管。
皇上会让王爷来此，对于我们而言，是如临大敌。
王爷的根基都在北方，却深入南方外族，这是要王爷命最好的地方。”
“皇上会杀他吗？”谢钺问道。
左稚说道：“君心难测，而且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会有人知道，借机下手，我们在这里逗留的时间越长，越危险。”
左稚说的这点，谢钺是考虑过的，最早听到皇上让贺固川来狄戎，他便是心存戒备的。
在围场的时候，皇上说的那些话，很可能只是为了让他们放下戒心，一网打尽而已。
“小侯爷，王爷心里有他的苦楚，可他对小侯爷的心，也是日月可鉴的。”左稚轻声说道。
谢钺看着面前的草地，一言不发。
这是他们俩的死结，就像贺固川说的，他们有自己的立场，却又有无法控制的内心。
他爱贺固川，可他对贺固川的爱，却永远都越不过自己心里重视的事情。
他们两人都太理智，这种理智既有好处，又有坏处。
他们知道如何决策，如何平衡，却又没有办法装傻的携手此生。
“左稚，我想拾城的小院了，在那里我很开心……”谢钺喃喃说道。
左稚听到他的话，却不知道应该如何说了，他想那段时光，应该也是王爷很珍惜的吧。
“左稚，我爹能活着回到京城吗？”谢钺看着他，问的认真。
左稚笑着点头：“当然可以，小侯爷，王爷早就让人护在侯爷和世子身边，就是因为知道他们是你的家人，若是他们有了闪失你会伤心，所以现在又怎么会伤害侯爷呢？”
谢钺撇了下嘴，他总觉得贺固川来了狄戎之后，应该是发现什么，也不知道他发现的事情，会不会改变他之前的决定。
这也是他忐忑的原因。
不过哥哥能那样离开，应该已经分析过局势，觉得爹不会出事才对。
也不对，他还让自己弑父呢！
贺固川和鲁戒商量完事情，走出房门就看到谢钺弓着背，坐在廊下，看着院子发呆。
“怎么了？”
谢钺摇摇头：“需要我做什么呢？”
“不用，你在车里等着就行，你压根不受控，到时候别光顾着打架耽误了事情。”贺固川无奈摇头。
三天后是狄戎的神福日，相当于是他们新年，这一天满城的百姓都会出城，到王都外面的赐福湖舀水。
谢堂并不是狄戎的人，所以当大家出城的时候，他定然还会在府里，贺固川就是准备这个时候就将人劫出来。
“我爹会和你走吗？”谢钺有些担心：“你别伤着他，要不还是我去吧。”
“他会跟我走的，这是他正大光明回到靖朝最后的机会。”贺固川直言道。
“可按你说的，那天应该很热闹才对，全城的人都要出城，那是怎样的光景啊？”谢钺有些想象不到。
怪不得水善陵说他去王庭避祸，这么大的节日，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水善陵已经帮我搞到了当天的布防，那天早上王会从王廷出发，一路出城，全城的百姓都会跟在他的身后一起，等到了城外应该还有些仪式。
这时候城中的布防是最薄弱的时候，因为王不在城中，这是我们离开的大好时机。”贺固川指着舆图说道。
谢钺皱眉刚想说话，就被贺固川看穿了心思。
“别想着这一天可以攻占狄戎，周边的防护可不简单，所以我们要先出城，等到他们返程的时候，再迂回离开。”贺固川说道。
谢钺心中有很多的疑惑和担忧，但是到了当天，整件事顺利的就像他们只是去接爹出来而已。
他看着坐上车的爹，有些诧异地问道：“怎么这么快？”
谢堂看了他一眼，缓缓叹了口气：“你啊，还是要多读读书，那么多的兵书也不知道看了些什么。”
谢钺听着话他的话，小心翼翼地问道：“爹，你的意思是没有叛国对不对？”
谢堂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谢钺看着他的神情，紧绷了几日的心情，终于放松，他身子一歪靠在谢堂肩头：“爹，你别吓我好不好？”
谢堂嫌弃的抬手推开他：“我看到你来的时候，才是真的被吓死了！”
贺固川看着他们父子二人的互动，眼眸微暗，掀开车帘交代了几句，边等着离开的时机。
谢钺本以为离开狄戎的这一路，应该充满了艰辛，可到了每一处关卡，他们都被顺利放行了。
因为谢堂的身上有顺硕王府的令牌。
还有一日便能离开狄戎，这天晚上，谢钺终于忍不住，拉着谢堂下了马车，走到一边问道：
“爹，你到底有没有……”
“叛国没有，勾结外敌，有！”谢堂呼出一口气，看着坐在火堆边的贺固川说道：
“这件事镇北王本不应该知道，但我觉得他已经猜测出来了。
只是不知道皇上用意是何了。”
谢钺也看了一眼贺固川：“爹，我以为皇上是在乎他的。”
谢堂点点头：“在乎啊，当然在乎，这个弟弟当初是用命护着他的啊。
只是因为荣淑皇后的那一句，你名唤固川，便是为了要为你的哥哥守护疆土，护佑山河的。”
这句话，谢钺听贺固川提过，他转头看着父亲，眼神中满是探究。